第22章 住手
我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牙齿都咬破了嘴唇，咸咸的鲜血从嘴唇上渗出来，流进我的嘴里，流进我的喉咙。
我低着头，就像是刚刚吃了败仗的残兵败将一样，不敢抬头，不敢看天，不敢面对任何人。
邹莉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响起，我却只能一步一步朝前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麻木不仁，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用，恨我自己没有勇气，恨我自己没有出息。
我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和电视剧里的英雄一样，跑进去一通拳头把张强那群狗东西打倒，可我不是英雄，我连狗熊都不如，我只是一个废物，一个为了生存而低头而懦弱的废物。
我连自己都管不了，又怎么能管得了别人？
我承认我很没用，面对一个帮了我的人，我却没有勇气去救她，哪怕是站进去吼一声，我都不敢。
这一刻，我前所未有的恨自己。
我行尸走肉般的走了七八米，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用心去想，我不知道邹莉此时的心里是有多绝望，但我知道，她对我肯定很失望。
失望透顶，失望到了极致。
“站住，给我拦住她，臭婊子！”
我走出去十来米，身后的包间门突然被打开了，我急忙回头，就看到邹莉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往外跑，她的身后张强一伙人穷追不舍。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从这些人的魔掌之下逃出来的，但是她终究是个女人，柔弱的女人，面对张强一伙饿狼，根本不可能跑的了。
她推开门跑了没几米远就被张条子上去扑倒了，紧接着张强几个人也跟了上去，把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还他妈想跑，给我把她抬回去，老子今天当着你们的面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男人！”
张强又兴奋又愤怒，几个人把邹莉抬了起来，张强照着她的脸就扇耳光，一边打嘴里一边骂，你他妈就是个出来卖的，还跟老子装什么装，老子上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脱光了乖乖伺候老子竟然在这跟老子装，今天老子不但要玩，还要让我兄弟们都玩，玩死你为止！
张强的话嚣张至极，可要说起来，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夜场的保安头子，却在这里耀武扬威，装大尾巴狼。
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但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并没有人上前阻止，他们只是纷纷掏出手机，录视频，发朋友圈，有人激动的说上了她，上了她，也有人同情的说这是某某ktv，有人发疯了打陪酒女郎，真可怜。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却始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去阻止，甚至在他们的脸上，即便是说着同情的话的人的脸上，我都没有看到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正义。
黑，太黑了，黑的可怕。
我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周围的这一幕，虽然周围一片灯光，但我却感觉这里连漆黑的坟墓都不如。
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压得我要窒息，压得我对这个世界满是失望。
只是，这片黑暗同样让我对自己无比失望，他们没有上去，他们都在看热闹，而我同情邹莉，我可怜她，但我又上去为她说过一句话吗？
没有，因为我不敢，因为我胆小，因为我怕被张强认出了我，丢了我的工作。
我唯一比他们好的，只是我多了一点毫无用处的卑微至极的同情心和狗屁不是的正义感。
邹莉已经被打成了大花脸，在人群之中，她看到了我，尽管我低着头不敢和她直视，但她仍然找到了我，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肯定希望我站出来，就像她站出来维护我一样，我也站出来维护她。
但是我不敢，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害怕自己再看一会儿就会冲动，所以在人群中转过了身，快速消失了。
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的眼神，绝望而又窒息。
眼泪从我眼眶里滚滚而下，我压抑着心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我捂着自己的脸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想邹莉那双绝望的眼神。
“你不是人！”
我对着镜子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多么希望我能有周铮一样的胆量本事和身体，上去把张强一伙人摆平，可我没有，我也不是周铮，不是赵龙不是孙涛，我什么都不是，我想帮都帮不了。
我尽量让自己别去想邹莉，可我越是不想去想，脑子里就越是挥之不去的她的那双眼睛。
我感觉自己要疯了，我不去纵然可以保住我的工作，但是我不去，我一辈子都无法逾越自己心里的这道坎，我一辈子都只能做一具行尸走肉。
“啊——”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嘶吼了一声，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自己良心的折磨，一咬牙拿出了鸭舌帽戴在头上，摸出水果刀揣在了身上，不敢多想，生怕自己一想就没有了勇气，掉头就向包间那边冲了回去。
当我回去之后，周围的人更多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进去，就看到邹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差不多了，大片的肌肤都露在了外面。
人群中几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挥着手叫的正欢，不停的让张强脱她衣服，说他是个男人就脱，是个男人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了她。
在这些人的刺激之下，张强越发的张狂，禽兽一般在邹莉的身上发泄着。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仿佛被人拿铁锤敲打了一样，无比的绝望。
如果邹莉出事，那么这些人，这里的所有人，任何一个，都是杀人凶手！
邹莉脸色苍白，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只能本能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在一群禽兽的面前维护自己最后的那点尊严。
但即便如此，张强这群禽兽都没打算放过她，要将她最后这层尊严撕成粉碎。
张强抓住她的手，不停的就往外拉，终于把她的手拉开了，然后就伸手朝她两条腿中间抓了过去，要将她最后的遮羞布撕扯掉。
人群彻底激动了，那几个中年男人嗷嗷直叫，眼睛都绿了，看着这一幕无比的兴奋。
邹莉彻底绝望了，我看到她眼睛里，已经没有对生活的希望。
那种眼神我比谁都清楚，因为，我经历的比她还要多。
张强猖狂的就要去撕扯，我紧咬着牙，压低了帽檐，一只手伸进兜里死死地攥着那把水果刀，心里挣扎着，嘶吼着，犹豫不决。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勇气。
可我和这群禽兽一样看热闹，我还是人吗？
“住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吼出这句话的，也许是脑子发热，也许是良心的谴责，无论如何，我都吼了出来。
当我的声音响起的一刻，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看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张强也愣了一下，转头盯着我，莫名其妙。
我不是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敢冲一个亲手喊住手，却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让我全身颤抖，有害怕，也有激动，更有几分年少轻狂的快感。
也许是这种快感作祟，让我以为我也可以很牛逼，于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我朝前走了一步，透过鸭舌帽的边缘盯着张强一伙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她走。”
张强盯着我，眼里怒火朝天：“你他妈说什么？”
他的眼神很愤怒，加上他旁边张条子一伙人齐刷刷的看着我，一瞬间我心里有些虚了，但我已经站了出来，别无退路，只能一咬牙，努力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说，放她走！”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粗壮一点，但说出来之后，底气却明显已经不是那么足了。
张强脸色一变，指着我就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教我？老子来这是花了钱的，就是来爽的，老子没弄死人，你他妈能怎么着？你让我放老子偏不放，还敢命令我，好好好，老子今天先不和女人玩了，我先整死你！”
周围的人群一看，立马嗷嗷叫起来，纷纷叫嚣让张强和我干一仗，在这些人的刺激之下，张强感觉自己万众瞩目，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
我不敢和他硬碰硬，匆忙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张强一巴掌打过来刚好打在了我脑袋上，把我头上的鸭舌帽给打掉了。
我的脸立马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四目相对，张强愣了一秒钟，旋即脸皮一抖，眼里喷出了火来。
“陈坚，竟然是你这个狗杂种！老子没去找你你他妈竟然还敢来惹我，都他妈给我过来，弄死他！”
我上次把张强放在地上打了一顿，他对我肯定是怀恨在心的，这时候被他认出来，毫无疑问后果十分严重。
张条子几个人也看到了我的脸，纷纷变了脸色，一窝蜂的就冲了上来，围着圈要把弄我。
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快就变了，原本我以为我是来当英雄的，可此时，我却成了逃命的狗熊。
我转身就想跑，却被张条子上来就揪住了我的背后的衣领用力一扯，给摔到了地上。
张强早就怒火朝天，抬腿就朝我身上招呼，张条子几个人更是不要命的开始殴打，周围的人越发的激动，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比一个叫的欢乐。
我被围在中间打的头破血流，张强愤怒无以复加，他揪住我的衣领瞪着我：“陈坚，你他妈胆子不小啊，老子找你这么久没找到，你他妈还想在老子面前来英雄救美？我让你他妈英雄救美，我让你他妈英雄救美，老子今天不打你个半死，我他妈不姓张！”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肚子上招呼拳头膝盖，疼痛和屈辱不断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看到圈子外面的邹莉，她正看着我，眼里神色无比复杂。
也许是这一瞬间我不想在这个救过我的女人面前过于丢脸，我可怜的自尊心又作祟了，吃了张强一通暴打之后，我张嘴一口血沫喷在了他脸上，他立马撒手擦脸，我顺势从兜里摸出了那把水果刀，对准了他的脸，厉声嘶吼：“你再过来，老子一刀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