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乱
烦乱的思绪让她的脑袋隐隐作痛，果然是脑震荡，又晕又吐，她想。
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到膝上，苏绣的锦缎牡丹被，栩栩如生。
身上的衣物焕然一新。
青色花罗短衫，荷粉色六幅褶纹群，镶以白色花边，一头青丝已绾髻，云鬟雾鬓，清雅脱俗。
环顾室内，东南设紫檀方几，几上一套紫砂六方形壶引得沈如诗凑到跟前。黄质而腻，光华若玉，壶腹部一面竖刻行书“风霜高洁”四字。
方几旁两张黄花梨交椅，扶手两端饰以云纹如意头。西北方倚墙而立的山水风景紫檀插屏，足有2米高。
沈如诗闭上眼睛足足一分钟，再张开双眼，满室的明朝家具，崭新的！
这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哪个博物馆？
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是材质上乘的精品。
走到室外，楼台重重，山石错列，溪水迂回，不远处隐藏在参天古木后的房屋错落有致，雕栏画栋，恢弘庄重。
仰头望天，云淡风轻。
苏州园林的风格，难道这里真是苏州？
“小姐，您起来啦？”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个陌生小女孩，对着沈如诗微笑。
“你是谁？”沈如诗回头，居然还是古装打扮的人，看来这里应该是spy之家，古风俱乐部啊！
“小姐叫我春花便是。”
女孩粗衣布裙，声音如银铃般，尚有回响。
看打扮是个丫鬟。身材瘦小，年龄尚幼，但伶俐可人。她看到转过身的沈如诗，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小姐长得像仙女一样，从没看过如此好看的人呢！”
沈如诗无力的摆摆手，但还是忍不住先肯定了小女孩的话:“我美，太显而易见。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这是沈宅啊，小姐身体若是没有大碍，我带您去见老爷吧？”
春花走过来欲搀扶沈如诗。
“我很好，不用人扶，见老爷？连称谓都做足你们也真是够了，你这是扮演丫鬟吧！年纪小就不能去好好读书好好玩，走上了spy这条不归路呢？”
春花歪头不解，沈如诗索性不再多说，万一哪句话传到那个祖宗耳中，自己免不了受苦。
这次应该还是那个精神分裂、人格障碍、面瘫、扑克脸救了他，小女孩嘴里的老爷，应该就是这位避之不及的祖宗吧。
世界这么大，沈如诗第一次觉得，躲一个人，好难。
沈如诗扬手让她带路。
这个园子远比她想象中大。
绕过庭院的青翠竹林，视野中一座十多米高的假山，流水飞瀑，巧夺天工，穿过假山边的曲径，是望不到尽头的游廊，二人迂回行进，四周花木幽香，景致各不同。
沈如诗没心思顾看风景，她只想尽快离开。
“春花！”怒斥声远远传来，沈如诗抬头，游廊曲折处似有人影，环佩叮当，暗香浮动。
不大的功夫，一位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缓缓走来，面容清秀，身材臃肿，腰背挺的直直的，脸上是一种傲慢与从容的神情。
“看到二夫人还不让开，直直往前冲，是不是找打？”贵妇身畔的丫鬟训斥道，她年纪比春花要长，细长的小眼睛，眸子却明亮有神。
“夫人恕罪……”春花低头小声说着，慢慢挪到边上，似乎是害怕眼前的两个人。
被叫做二夫人的贵妇清了清嗓子，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乔儿，别为难她了，春花，你身边是哪位贵客？”
“回夫人，是老爷的客人。”春花惶恐的说，不敢怠慢。
二夫人饶有深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身边叫乔儿的丫鬟倒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沈如诗。
“老爷的客人？！没听说”乔儿不屑的撇撇嘴，接着说道“春花，这个大美人是哪来的？老爷是不是要纳妾？”
“乔儿不得胡言乱语！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何时能改？”二夫人训斥道。
春花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头说道：“夫人恕罪，奴婢不知情啊，昨个老爷把我找来，说让我服侍这位姑娘，奴婢就知道这么多啊！”
乔儿低低哼了一声，二夫人见状扶起春花，和蔼的说：“春花，别听乔儿胡言乱语，你们快去吧。”
春花依旧瑟瑟发抖，垂首等二夫人和乔儿慢慢通过。
沈如诗饶有意味的看着一切，心里感觉好笑，就这么一段路还故意安排桥段，各个都是戏精啊！
走出曲折的游廊，山林溪水间隐隐现出一座庭院，花木扶疏，涓流婉转。
跨过青石拱桥，没入得门，就能看到厅内悬挂的匾额，上书“清风逸轩”四字。
一个男人坐在圈椅中，手拿书卷，低头翻阅着，似没有注意到来人。
“老爷！老爷？客到。”春花低眉顺眼，清脆的声音压低许多。
沈如诗原本以为见到的是那位精神病患者，可眼前人并不是。
沈如诗大喇喇的走过去，心里放松许多，她肆无忌惮的先打量起满屋子的物件来。
男人双鬓斑白，身材魁梧，年纪约五十上下。
听到声音，他自然的抬起头。
“姑娘休息的可好，大夫说是淤阻脑络，但并无大碍，吃得几副药就好了。”男人声音低沉浑厚。
沈如诗一愣，这个年纪大还痴迷spy的老男人，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她转回身，目光回到男人的身上。
“ohygod!”沈如诗惊呼，身子一歪，差点又摔倒，她双手扶住椅子，嘴还是张的大大的，久久没有合拢。
“你、你……”沈如诗磕磕绊绊，惊讶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爷爷？！”
沈如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老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爷爷！
虽然他化了妆，留长胡子，换了古装，但就算化成灰，她扒拉扒拉，也能认得这个疯老头子！
“姑娘，恐怕是认错人了吧，老夫并不记得见过姑娘！”
看到爷爷一脸无辜的表情，再联想这几天的遭遇，她火冒三丈。
“沈炳坤，麻烦您专业点好吗，就算和我玩，能不能不这么敷衍？戴个假头套，粘上胡子，你以为谁看不出来你？
您这是小宇宙爆发么？脑子哪根筋搭在高压线上了？玩就玩，还拉我下水？既然是假的，你让江自南砸我，能不能别那么用心？还让那个扑克脸给我放血？”
沈如诗一口气讲完，怒气冲冲看着对面一脸茫然的男人。
这老头哪学来的演技？自然的让沈如诗都开始怀疑自己。
“奶奶，奶奶，你出来？还说当他死了，您这是殉葬了吗？好歹您念旧玩的都是几百年的玩意，这活了几十年的老祸害，您不打眼吗？”
沈如诗冲着周围大喊起来，她相信，奶奶这个老狐狸不会离得太远。
“姑娘，请自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着声音进来的，不是奶奶，而是刚刚的二夫人。
“姑娘，我家老爷已经说了，并不相识，姑娘这么吵闹，我们沈家就要逐客了！”
“我们沈家的事，没你这个助演什么事！工钱照给，盒饭照吃，后面没你的戏了！长得一脸寡妇相，还演夫人，这哪个瞎子选的演员，是不是以为今天出门是来上坟的？”
二夫人脸色铁青，手指着沈如诗气的说不出话。
“都不必说了！”男人站起来，面沉似水。
看到爷爷装模作样，沈如诗更是愤愤不平，一个箭步她窜到男人面前，狠狠拽住他的胡子。
沈如诗自信手劲不小，胡子居然纹丝不动，手上再用力，她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里，手里是零星的花白胡子。
男人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下巴。
“来人哪，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起来！”二夫人声音都变了调，走到男人的身边，指着沈如诗的手指不停发抖。
几个家丁模样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围住沈如诗却迟疑的不敢动手，目光齐齐望向老爷。
“住手”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几个家丁迅速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