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 木兰 二
陶言之躺在卧榻上，沉沉睡去，榻前是一个几凳，上面一盆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这是打算给他擦洗伤口？”吴寂看到那盆热水，压低了声音问道。
沈旺点点头，抓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很难为情地说：“我不知如何下手……”
“你这贵公子，当然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事。让素衣她们来做也不太方便，那些仆妇粗手粗脚，我也不甚放心，我来吧，你在一旁帮我即可。”
“表哥，我已麻烦你许多，这事还是我来做吧！”
“少婆妈，快过来！事后，我向你爹要银子补偿便是，怎能让我白干活！”
吴寂挽起袖子，将一条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湿，旋即又拧干净拿了出来。
这会儿，他突然想到什么，扭过头向沈如诗嚷道：
“妖女，男女有别，你不回避一下么？”
沈如诗手里正把玩一方洮砚，鸭头绿，水波纹路，石质细腻，莹润如玉。
她垂着头纹丝未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慵懒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他一个不男不女，有什么好回避的，都说什么酸儿辣女，我估计他妈怀他的时候，爱吃酸辣粉吧！”
吴寂懒与她理论，他抓着毛巾，首先轻轻擦拭陶言之的脸，遇到有伤口的地方，他下手更为温和一些。
沈旺在旁伸长了脖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不大的功夫，陶言之整张脸已经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俊秀的五官展露出来。
确实缺少阳刚之气、男子气概，吴寂心里暗道。
沈旺看到这张与心上人几乎一样的面容，一颗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你坐过来扶住他，我将他的衣服除去，这肩膀的伤口颇深，怕是要先处理一下。”
吴寂直起身子，让沈旺坐到床榻一侧。
沈旺小心翼翼的抓住陶言之的肩膀，只感觉触手冰凉。
陶言之身材瘦小，沈旺没有费力就将他推举起来，用手臂将他牢牢撑住。
吴寂将毛巾扔进水盆，找到陶言之的领口，双手用力将他的衣服撕开一个口子。
他这才发现，陶言之伤口流出的血已经与衣服凝结在一起，轻轻一拉就牵扯到他的伤口。
这会儿，他已经看到陶言之变得痛苦的表情。
这飞贼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能撑到现在也是命不该绝。
一点点拉扯反而更折磨，不如快速扯下来，痛苦一下也就过去了吧。
吴寂心道。
他咬牙下定决心，手指变得有些发颤，沈旺看到他犹豫不决的模样，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吴寂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快速将衣服向下扯。
“呲啦……”衣服撕破的声音持续不过几秒钟，突然戛然而止。
接着传来吴寂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屋子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也仿佛凝固一般。
沈如诗察觉到不寻常，抬起头向床榻那张望，坐在另外一边喝茶的沈经也站起来，踮着脚尖也瞧了过来。
沈旺直愣愣地站起来，僵直地转过身子，满脸憋的通红。
沈旺突然抽手，陶言之直挺挺摔在床榻上，疼的他惨叫一声。
吴寂倒比沈旺淡定一些，他一只手抓着下巴，不住的摇头，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沈旺看他还在观望，一把将他拉扯过来，直拉到离床榻几丈远的地方。
这倒勾起沈如诗的好奇心，眼珠儿一转，趁他俩拉扯间，她快步走到床榻前。
陶言之衣衫不整地蜷缩在睡榻上，脸色愈加苍白，眉头拧在一起，牙关紧咬，额上冒着冷汗，身体瑟瑟发抖。
他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被撕下的衣衫破烂烂地垂在身侧，衣衫下面露出一抹桃红色来。
沈如诗定睛一看，那衣衫下穿的不是女子的内衣么？
桃红纱主腰，两边绣了金色的凤穿牡丹，中间镶一排金色的纽扣。
为了不显出胸部的轮廓，这主腰系的极紧，密不透风，衬得纤腰毕现，盈盈一握。
“ohygod!”沈如诗故作夸张的提高声调，冲着转过去的二人说道。
“我们的寨主果然是女人！山寨花木兰啊！唉！不是我料事太准，是你们男人太蠢！”沈如诗走下来轻轻拍着沈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沈旺反倒是如释重负一般，原本紧张地皱在一起的五官，此刻也舒展开来，他一脸轻松的向沈如诗问道：
“如诗姑娘早知他是女子？那为何不早告与在下先知晓？
“我又没有扒了她的衣服，怎么知道她是女的？我是直觉，懂不懂？再说了，我天天骂他死人妖，你听不懂吗？”
“人妖为何意？我以为只是平常不过的一句称呼……这么说，陶言之不是宛儿的双生哥哥，而是姐姐了……怪不得长得一模一样……”
沈旺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喜不自禁的表情被沈如诗逮个正着。
沈如诗嘴角上扬，轻启朱唇，侧着脸附在沈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吴寂也盯着沈旺看了半天，一边叹息一边指着沈旺说道：
“你这傻小子，莫不是喜欢上这个寨主了吧？”
沈旺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怔，转过脸看看沈如诗，又扭过去看看吴寂，这两人莫不是串通好，怎么问出了同样的话？
沈旺俊脸一红，连忙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念在宛儿的情分上，我才三番几次的救他，再说他原本是男子啊，我怎会喜欢？”
“自小你有心事，便会写脸上，如何藏？刚刚知晓她是女子之时，你笑的嘴都要咧到耳边了！不过我也颇放心，因为这女寨主根本看不上你！”
吴寂轻摆双袖，颇为感慨地发表这一番话，打算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素衣捧着衣裳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手中端着一个捧盘，上面是一碗刚刚熬煮好的药汤，大碗旁边，立着一个手掌小大的瓷瓶。
素衣撞进来，就看到众人迥异的样子，尤其是沈旺，满脸通红的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素衣，你为客人更衣擦药吧。”吴寂向素衣嘱咐道。
素衣略一迟疑，抬头向沈旺地递了一个眼神，却被他故意躲开了。
素衣嘴角带笑，娇声说道：“这样……怕是不合时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