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面墙

  这天我放学以后回到家，发现桌子上有玲姐留的纸条，看了才知道她又去临时加班了。

  眼看到了吃饭的时间，我打电话过去，玲姐才告诉我要加班到很晚，于是我就决定带着热好的饭菜给她送过去。

  反正我也不用操心作业的事儿，放学前都已经跟高胖子商量好了，让她明天早点来，我就都能搞定。

  到了医院才知道，玲姐挂了我的电话就去急诊室那边帮忙了。

  急诊室我是不会去的，以前去过一次，也可能是我点背，正好遇到了一个小臂重伤的人正在被抢救，看着血淋淋的画面我当时就吐了出来。

  后来隔了很长时间我才问玲姐，玲姐才告诉我，那人是个高中学生，因为在学校住宿舍想要翻墙出去通宵打游戏，便跟几个小伙伴合计着在宿管查完寝是以后翻墙出去，谁知道他走在最前面，不知道隔壁小区的院墙上有防止翻越的玻璃碎片，那高中生一脚踩空了就本能的想用手抓住墙壁防止掉下去，谁想到整个小臂都被玻璃给划了。

  这才导致我在急诊室看到的情形，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小臂上布条帘子般的肉，是被参差不齐的玻璃给划伤的。

  然后玲姐告诉我，那个高中生发现自己的手受伤了，一口气跑到了医院急诊室来后就晕倒了。后来醒过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追着来的同学都没追上他，也从来不知道他跑的这么快，还单手撑着翻了栅栏。

  这件事情我一直都记得，也记得玲姐说过人在生死关头会突破自身极限，来激活自救意识。

  “又来给玲姐送饭了？”

  有人说话打断了我，我回过神儿来，就看到钱城刚从门口进来。

  我点头应了一声，说道：“我带的比较多，你跟玲姐一起吃吧。”

  钱城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那东西就得出去，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来的病人特别多。”

  我点了点头，感觉他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不好意思，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并不介意上次的事情。

  我看着钱城走到门口转过身，小声问道：“听说后山工厂的人换了？”

  嗯？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换不换人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钱城就又小声说道：“就是那个霍北呀，听说他被换掉了，我估计是因为他脾气不行，领导无方吧。”

  说着，我就见到钱城得意地笑了笑，可我却摇了摇头。

  我心想要是他知道霍北已经死了，估计会先诧异一下，然后直接开心的笑出来吧。

  在值班室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我又不想到急诊室去找玲姐，干脆就用她桌上的便利贴留个言给她，贴在了保温桶上。

  我琢磨出来以后还有时间去黑电脑房待一会儿，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边鹏，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让我意外的是，边鹏先跟我打了招呼，我走过去诧异地说道：“你这身板子还用来医院？听说你都不感冒的。”

  边鹏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可是边缘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医院干嘛？”

  “就是上次吃饭时候说得，边缘就记下来了，催促我好几天，我今天下班有空就直接来医院看看心理医生。”

  哦，对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想起来了，还是李默推荐他来的。

  “医生怎么说？”

  边鹏皱着眉，说道：“医生说也有不少人跟我有类似的情况，但他们都是看到了奇怪的景象，可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感觉自己就是自己，跟以前没有区别，是你们眼中的我不一样了，并不是我自身的关系，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医生说如果我自身没察觉到变化的话，那很有可能我存在双重人格，而且我也把你们所说的我和我觉得的我说给医生听了，医生觉得如果是双重人格的话，那我的人格很可能很极端。”

  我很诧异地看着边鹏，感觉他不像是有什么双重人格啊，而且这种很明显分化出一个人的人格还是极为罕见的，我相信不会发生在我的生活中。

  “可是你会烧菜啊，我们所认识的边鹏根本不会，就算是双重人格的话也不可能拥有之前根本就不会的技能吧？”

  边鹏挠着头，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起来跟医生说……”

  我看着似乎没什么主见的边鹏，问道“：最后医生的结论呢？”

  “医生说如果我现在感觉自己没有困扰的话，那就没事儿，还让我多休息。”

  我见边鹏说着松了口气，感觉他似乎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压力，反倒是觉得医生说的也对，这些描述出来的边鹏都是我们强加于他身上的。

  离开医院以后我没有像计划中那样去黑电脑房，而是一直琢磨着这件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李默家的楼下。

  李默的家里没亮灯，我也没有敲门，因为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就在我打算走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回来的李默。

  李默奇怪地看着我，说道：“这就要走了？”

  “我没想进去。”

  李默奇怪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李默又说道：“那行吧，咱们随便走走？”

  我点头。

  我一声不吭跟在李默身侧走着，似乎他也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我纠结在了多长时间，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三角花园。

  这花园在三个小区偏中心的位置，又是差不多三角形状，没有名字，慢慢就被周围的居民叫成了三角花园。

  晚上的时候三角花园有带着孩子玩耍的家长，夏天还会有纳凉的老人，现在被占据了中心的则是广场舞大妈。

  平时我很少来这里的，就算是路过也不会走进来，没想到跟着李默不知不觉就走进来了。

  奇怪的是今天没有广场舞，三角花园里面显得有些冷清，似乎就跟我正在纠结的心情一样。

  “想好了吗？”

  突然被李默这么一问，我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着他说道：“差不多了。”

  李默笑着说道：“那就说说吧，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纠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刚才我在医院碰到边鹏了。”

  “是吗，果然去了啊。”

  “对，边缘催促他去的，就是因为你上次吃饭时候提议的。”

  李默点了点头，说道：“那挺好的，知道结果了吧你。”

  我诧异地看着李默，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默就拦住我抢先说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过了一会儿，李默就说道：“肯定是他没什么事情，医生让他回去对不对？”

  “基本上是这样。”

  李默长长出了口气，找了个旁边的长凳坐下来，抬头看着天上说道：“我就知道，这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没事儿还不好？”

  可李默看着我，却摇了摇头。

  我站在他面前，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医生说的没错，也许边鹏有所变化就是注定的，或者他就是拥有双重人格，现在切换到了一个对他对别人都好的人格也是一个好的现象，他所迷惑的东西都是你和我，还有边缘施加给他的。”

  李默看着我，脸色也一下子严肃起来了，认真地说道：“这恰恰就是我最担心的。”

  “你还认为跟打开第四面墙有关联？”

  李默点头说道：“对。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肉眼不可见的极小缺口，这种缺口会给我们大脑一个信号，类似于我曾经经历过或者看到过的即视感。但第四面墙的打开让这种缺口实际上被放大了无数倍，在打开的同时可能就会有无数的信息去到我们的大脑里，不只是我们，还有更多的人会因此受到困扰，但这种情况是最轻微的。”

  我诧异地看着李默，上次他并没有说的这么深入，我也完全没意识到这些。

  紧接着李默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于我们人来说，潜移默化是最可怕的。”

  “什么意思……”

  我感觉此时此刻的李默有点陌生起来了。

  李默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出身家庭和成长环境给了一个人的最基础，这种基础就是人在这个环境中潜移默化形成的。就跟第四面墙打开以后放出来的信息一样，这些信息不像是我们所看到画面或者听到的声音，是没有实质的，却能够越过我们的感官直接被大脑所接收到。”

  “你是担心这种信息会改变我们？”

  “正确。”李默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回想起来看到‘第四面墙’被打开的一瞬间，我还想是获取到了某种信息……

  这让我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赶紧问道：“那怎么办？”

  李默叹了口气，说道：“也轮不到你担心啊，但我也还没搞清楚怎么解决，而且今天魏俊来找我了。”

  “他？！”

  李默无奈地点头，说道：“还是那件事儿呗，让我加快进度，而且他还说当时在现场，还拍到了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