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3 道不同
目前为止，让秦琴忌惮的人不多……沈沧海也不行，师父虽然足够可怕，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能让秦琴感觉到威胁的人整个灵山就只有这一个了。
一个紫衣女人，就住在这个破门后边，平时病怏怏的，好像一口气就能够吹倒……但是却是她人生的劲敌。
没有之一。
严格来说灵山音律其实没有什么两个派系的说法……最大的就是灵砑派，也就是乐器石牙。
石牙，管状，非石非玉非竹，很细，材质像玉，通体翠绿色，其中伴着像血丝一样的东西……有些像笛子，甚至都有些像一柄修长的短剑，音域非常宽广，可以随着使用者的能力而发生变化。
低音，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古朴而苍茫。
高音，嘹亮，悠扬，激越，令人心神荡漾。
本质上是一种长在石头中的植物，因为独特的材质和不错的耐性，加上可以承受的住灵山的灵力，所以非常的受欢迎。
这种乐器是灵山独有的，因为石牙只生长在灵山九峰上，是在护山灵阵的影响下所出现的灵物，不是传统的乐器，但是却非常受灵山人的喜欢，是在灵山最受欢迎的乐器，基本上只要是喜欢音律的，九成都是学的砑器。
九成是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灵山下到唐笙，上到云舒都会吹灵砑。
之所以这么多人是因为灵山女孩子基本是都是喜欢音律的，包括沈归也是一样，每次秦琴的音乐会无论她有多忙，其实她都会去的，在秦琴因为未来道路而迷茫的时候，沈归却看的很清楚，秦琴的是升华而不是堕落……
沈归都如此喜欢，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在全民音律的大环境下，石牙因为灵山九峰独有的缘故，一直都是灵山珍贵的乐器……这也是为什么秦琴说灵山其实只有灵砑一派的原因。
其他的乐器，包括琴其实只是大多数人放下灵砑之后，短时间换的口味而已。
不在一个级别上。
秦琴苦笑。
无论是五弦琴，还是七弦琴，其实人气一直都不高，或许在其他地方喜欢的人很多，但是灵山的话，根本排不上号，仅存的这点影响力还是因为有她这个琴道大师……即便是这样，琴的生存环境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因为砑随便经过处理就是很好的乐器，但是琴不同，想要音色纯正的话，材质，琴弦，角度都是很重要的，少一分都不是那么完美，至今为止让她满意的就只有凤鸣琴，可想而知材料的苛刻。
而且相比砑，琴也比较难精通，加上灵山的女孩子多少都会吹砑，相互影响着，久而久之，琴的地位就越来越低。
毕竟，就算有的弟子想学琴，也找不到门路。
起点高，人气低，会是现在的处境也很正常。
秦琴很小的时候就非常的喜欢琴，有自己的心思，也有继承老师衣钵的意思在里面，秦名叠琴，就可以看出来她的意志了，可就是她也得承认，在灵山，琴在某种意义上永远都是极其小众的，只能在灵砑留出的空白中生存……
毕竟，在音域和特色上就已经输了。
灵砑极高的上限和自由度，怎么可能没有人气，柔弱少女的砑是温和的，英气少女的是激昂的，适合每个人的特性。
相比之下，古琴就要局限的多——虽然秦琴觉得谁都可以学琴，但是挨不住外面所有人对琴的印象都固化了。
只有软妹子才适合琴。
这就是灵山多数人的想法，也是现状。
现在学琴的基本都是比柳扶风还要软上一个级别的师姐师妹……
……
……
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陆绫，秦琴驻足木屋前，伸出手。
这种无奈，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让更多人喜欢古琴。
在她的努力与高超的琴艺下，让琴的影响力在灵山稍稍提升了不少，但是相比灵砑还是微乎其微。
那些平时过来听她演奏的师姐师妹们，虽然非常喜欢她的曲子，不过其中真正懂琴的只有十之一二。
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被人认可……她心里很难受。
所以在一开始觉得自己人气下降之后，她想办法去迎合师妹，反而被陆绫教训了……
虽然现在想开了，不再想着让琴去取代灵砑，但是她还是想稍稍扩大一点点古琴的影响力……毕竟，这是她和母亲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道不同……
相对于木门的那边，她的琴道只能算是小道……这对将琴当做一切来看待的秦琴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两人在各自的领域或许都是大师的级别，但是乐器的流传度不在一个级别上，秦琴不免就感觉自己弱了一头。
她还是年轻，心境无法放开，这很正常。
门那边，就是灵山音律一道上公认的顶级人物了。
常年穿着紫衣，病怏怏的……而且丝毫没有自己是音律一道领头人物的自觉……很少出门，也不和其他人交流心得……但是就是这样，她依旧是音律一道的顶尖人物，无论是乐理还是所有的方面都是顶级的。
对于其他学习管弦乐的人来说，无论是什么境界，只要觉得自己卡境界了，来这个小院子都能够得到非常的关键的指点。
所以她才无形中成为了灵山音律一道的领军人物。
没人知道这个女人在音律上已经走到了哪一步，但是秦琴知道肯定是比自己强的……这里单指乐理，因为灵砑和古琴实际运用起来，却不是那么好对比的了。
只是可笑的是，至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领军人物是什么境界，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姓沈，而且她一直都没有存在感，应该是年轻时候受了伤留下了不好治的魂伤。
非常的孤僻，也没听说有什么朋友，那些进去“听课”的音律大师也只是静静的待在院子里，听上一曲之后离开……
是劲敌，秦琴很讨厌她。
但是也非常的佩服。
而且……
这种孤僻的性格，不免的让她想到了那个永远独坐幽篁的女人……直到死都是一个人。
大概喜欢音律的都是这样的性格吧。
秦琴自己知道自己，她其实也是孤僻的人，参考喝完酒之后的样子……
高山流水觅知音，一曲易解，一心难求。
凤鸣琴在传说中【诅咒】缠身，不是因为琴，而是自己的选择。
就和那个女人一样。
她总是那么豁达，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总是细声细语的照顾她。
白驹过隙，容颜渐老，青丝斑白。
一切都在改变，常年不变的只有她眼角那化不开的悲伤。
她最终化为一个矮小土包。
秦琴一直以为她是痛苦的，是不幸的，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见过那个女人的最多的画面便是——独坐幽篁。
现在想来，她是幸福的，或许也曾有空虚和怅然，但是都随风而去了。
……
收起回忆。
就是因为这个紫衣女人，她总是会想到曾经的，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加上道不同，所以秦琴对她很是不喜欢，平时也是能不路过这里就不路过这里。
收回刚要敲门的手。
秦琴自嘲的一笑，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阿徵，你知道里面是谁吗？”秦琴转头问唐徵。
“不知道。”唐徵摇摇头，她看这秦姐姐在这边站了一会了，感觉怪怪的……所以跟知趣的没有说话。
“也是……你不喜欢音律呢，估计就是阿笙那丫头也不知道吧……毕竟，刻羽姐和我一样都是坚定的琴党呢。”秦琴摇摇头。
上课去吧。
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
就在这时候，唐徵突然开口了。
“我是不知道，不过之前这里面的师姐出来过，好像是姓……沈，她们关系好像很不错。”唐徵老老实实的道。
“她们？”秦琴愣了一下。
“谁？”
“她。”唐徵果断指了一下秦琴怀里的陆绫，接着道：“她还说，以后抽空会过来玩，师姐听了也很高兴，所以我觉得她们应该算是认识吧……”
秦琴：“……”
唐徵也不是故意卖陆绫的，她哪知道秦琴和这个女人有恩怨啊……只是想起来随口说了一句。
阿绫和那个女人认识？
关系还不错？
秦琴沉默了好久，才吐出一口气。
不慌，一点都不慌。
这可是陆绫。
阿绫那么喜欢音律，所以……她不能妨碍她去接触和音律有关的人，这是为了陆绫的成长好。
某种意义上，能够接近这个孤僻的女人，对陆绫也是一场机遇，尽管自己因为个人因素不想让陆绫接近她，但是她算什么？
只要是对陆绫有好处，她就忍了。
陆绫可能会被人抢走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秦琴有信心，陆绫不会抛弃她的，毕竟她们的关系那么近……
当然，想是这么想，心里肯定是不舒服就是了。
低头，看着在她怀里安然沉睡的少女，秦琴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小丫头魅力真的厉害，连那个紫衣女人都抵抗不住……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她可没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够得到这个领军人物的青睐。
所以听到唐徵的话之后，她是非常惊讶的……甚至很生气，但是几乎只是一瞬就冷静了下来。
不能生气。
压住。
平常心。
说不定，陆绫可以给她当一个小特务……是吧，她也可以多多了解一下这个头号敌人的信息。
而且，这件事情也提起了秦琴的戒心。
阿绫最近对琴……懈怠了呢。
晚上，她会和陆绫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情的。
现在，先去上课。
……
……
流水学堂中，正是上学的时候，因为不似中午有恶魔一样的时间规定，所以所有的姑娘少女都是慢悠悠的行走在巨大白玉广场上，不紧不慢的挑选着今天想要想要学习的东西。
这就是流水的意义。
除了房屋，老师不固定，学生不固定。
这样的学习少了很多局限性，因为到了这个境界的女孩子，大多数的时间都可以自己修炼了，解惑的话，并不需要固定的老师，像海绵一样吸取不同老师的长处才是正确的行为，弊端就是老师不固定的话，学生可能不会认真的学习，但是在灵山，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每个人都能很好的自律，而且也能自己去学习大部分的武魄……只是新来的像陆绫这样的可能就没有那么方便……不过也可以和喜欢的老师约好地点，所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人山人海的学堂中。
偶像的出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秦琴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受欢迎的多。
琴可能没有灵砑那么的受欢迎，但是秦琴却非常的有人气，在灵山的音律交流会中，秦琴的琴会在人气上遥遥领先。
在灵山音律环境中，她拥有着最多的粉丝。
至于陆绫……因为之前秦琴每次琴会都带着她，让她演奏一些青涩的音乐，所以借着秦琴的人气，陆绫也积累了一小批粉丝……
之前陆绫一个人时候，大部分人都认不出她……可是一旦和秦琴一同出现，大家的记忆就都被激活了。
一大批的目光集中在秦琴和她怀里的陆绫身上。
“陆师妹开始学习武魄了吗……”
“秦师姐喜欢她吧……都亲自送她上学了。”
“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可以经常看到秦师姐了？”
“不不不，应该不会吧，秦师姐那么忙。”
“你知道什么，依我看秦师姐对小师妹的感情很不一般，可能是爱，爱你懂吗？一定会经常出现的。”
“不好意思，我喜欢男人，不懂这种东西。”
“你们不觉得，小师妹也很可爱吗？想要……”少女看着熟睡的陆绫，眼里都是喜爱。
“可爱是可爱，但是那是秦师姐的，和我们没关系。”
“就是，之前秦师姐为了她和沈师姐正面刚了一次……咱可不自讨没趣。”
……
……
秦琴就这么带着陆绫和唐徵，照着令牌上的信息感应，七拐八拐的，一路走到一个非常深的巷子。
和外面的学堂成片，嘈杂相比，这里非常的安静，白玉楼大多都空荡荡的。
就是这了。
秦琴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