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亚瑟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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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受召来波文这儿时，看到的亚瑟就是一副特别别扭的状态：不到三岁的屁孩子挺着个小肚子、使劲儿抬着下巴，肉嘟嘟的小脸上喜色掩都掩不住，偏偏还要故作矜持。
梅丽先行向波文行礼，波文简短地向梅丽说了一遍加拉赫山神的最新神谕以及亚瑟的解说，梅丽听后并未像波文那样感觉难以接受，反而是略带兴奋地说道：“是吗？难怪山神大人总说我们并不孤单，原来在我们不知道地方还有很多同胞在。”又转头看向两个小孩儿，态度比之前客气多了，“两位同行者，之前我有不少失礼之处，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胡子锋装懵懂，亚瑟则是愈加端着态度显示自己不凡。
“那么，接下来你们要住在山谷里还是回家去呢？无论你们做出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全力支持。”梅丽问道。
“哦，我们要回家呢。妈妈会担心的。”这种时候适当地利用一下小孩子的特权并不过分，胡子锋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说道，“加拉赫说我们胸口的山岳要成型了以后才能被认可，现在我们还算不上领路人。”别管成不成型，看在加拉赫的份上他们都不可能强留两个明显啥都干不了的小毛孩。
梅丽点头应是，而后似乎犹豫了下，略带挣扎地说：“或许有些失礼……我能看一看你们胸口的山岳吗？”
胡子锋自然是从善如流地拉起前襟满足她，这位女暴龙凑上来盯着小孩儿柔嫩的皮肤看了许久，脸色虽没怎么变，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难过的神色，右手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按了按。
“谢谢……虽然我不够强大，却总觉得这些金色线条……似乎充满了力量的气息呢。”梅丽收起心底那淡淡的失落，微笑着说道。
胡子锋毕竟不是小孩子，他听出了梅丽语气中的遗憾——可以理解，她对自己的力量没有清晰的认识，但一定的自信必然是有的；自己居然不能被选为领路人……对她来说难免会有不甘吧。
人心真是太复杂了，胡子锋心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思维模式，想要顾及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事。
“这印记是用纯能量点印进血肉里的，一个能量点印一次，以具象化方式显示载体本身的平衡数值，你这种只靠先天勇武就能完虐职业级者的人形暴龙自然能感受到……”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没可能这样去解释……胡子锋憋着不说话，傻笑着挠挠头皮算是揭过。
同行者表示要回家，山谷里的人自然不会去拦。盲目迷信有诸多坏处，唯一的好处或许也就是不会轻易质疑。
有梅丽亲自护送，亚瑟与罗伊这趟回去轻松了太多。女暴龙用竹藤编了个大背篓，俩孩子往里面一装背了就走；除了只能缩手缩脚的坐着很不适应，这人形机动车在山地里走起来一点儿也不比在平地上慢。
俩孩子加上竹藤背篓合起来也不到100斤，梅丽走得很是轻松惬意，路过棕熊出没的松林时还找着几个残留的栗子之类的丢给罗伊混嘴。胡子锋知道这妹子其实性格很温和，也就找机会跟她搭话：“梅丽，你这么强是怎么练出来的呢？我爸爸是一星佣兵，可我也没听他说过能自己干掉一头棕熊。”
卡特那一星佣兵战力200出头，和那头棕熊差不多，真干起来确实说不准谁吃亏。
亚瑟赞赏地看了npc大哥一眼，要不是放不下“高人”的架子，他其实想自己问来着。
“并非我想保密……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罗伊。”梅丽歉意地道，“波文叔叔说我小时候就很强，但我对那个时候的事儿已经没记忆了。”
“诶——？那总有过什么训练、锻炼之类的时候吧？”胡子锋装作不满地嚷嚷。这种配角干的事儿，现在他是不想干也不行……这位女暴龙以后要是继续深化，他这个“幕后黑手”总得有点规划不是？
梅丽想了想，说道：“那是……大概我六、七岁的时候吧，村长爷爷劝说波文叔叔送我去镇子里的武馆看看。到了镇上后武馆里的人说可以收下我，但是十岁前不可能教给我什么深层次的东西，在武馆里能学到的也就是强身健体的套路和一些小花招，还比不上我自身的力量带给我的优势。”
“是吗？那么你留在武馆了吗？”胡子锋很配合地问。
“没有，那些花拳绣腿还比不上我在山里跟猴子打架呢。再说了，学费可贵了。”梅丽很诚实地摇头道，“我满了十岁再去时，武馆里的教师才教了我锻骨拳，那间武馆就被逼搬迁了，最后我也只能回家去……”
“等等……为什么你到了十岁才能学锻骨拳？”胡子锋还准备继续套话，结果亚瑟脸色一变猛然插|出来抢了话头，惹得胡子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锋哥还不知道这货偷师练锻骨拳来着。
“啊？”梅丽没明白，奇怪地扭头看过来。
“锻骨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连你也必须等到十岁才能学？”亚瑟急切地问道。
“你不知道？哦，也对，你们兄弟还小呢。”梅丽拍了下自己脑袋，这对兄弟半天来表现得又成熟又冷静，都让她忘记这俩孩子大的那个怎么看都也才七、八岁，当即耐心地道，“武道不像施法者那样苛刻地要求天赋，但也需要拥有一定的身体素质；三十岁后骨骼成型了再练就有点儿来不及，但是练早了也不行——没满十岁的孩子骨骼还处于不稳定阶段，这个时期只能做一些拉伸肌肉和锻炼反应神经的的基本运动，锻骨拳可不能碰；要是提前练毁了自己的骨骼根基，那就完蛋了……”
梅丽说的东西并不高深，在这个高魔高武的位面算是一种常识——比如说胡子锋这个经常与本土居民交流的人就知道；但很可惜的是，亚瑟他还真不知道……
看着亚瑟小脸刷白，脸上先后现出后怕、懊恼、劫后余生等情绪，胡子锋再傻也能猜到这家伙干了什么好事了；当即面色不显，心底却是恨不得拎起这货抖几下：“你特么也动动脑子啊！你哥我快八岁了都没见训练场召我去，咱那佣兵爹也没让我练这拳那脚，你这货是要怎生作死~~~？！”
“……这些事儿你们到了年龄就知道了，我看罗伊的骨骼发育不错，等你到了年纪你家人会为你考虑的。”梅丽不知道她背篓里的俩小孩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她复杂多了，这会儿还在很尽职尽责地念叨；胡子锋忍住掐死亚瑟的冲动，强迫自己跟梅丽打哈哈，“我们家的依附佣兵世家的庄园农户，我爸爸卡特跟主人家有些血脉关系，我以后估计要进主人家开设的训练场。”
“啊哈，对，你说过你爸爸是佣兵的……那么你们也是佣兵世家的后人罗？”梅丽的兴趣一下子就起来了，对于平民出生的她来说什么庄园主、佣兵世家确实挺高大上的。
“我家只是旁系……梅丽，你这么强，没有去参加什么职业级考核吗？”
“……我当然想去啊，可惜职业考核要很多钱。其实如果我的家乡没有出现灾难的话，我是想离开家到城市里去当佣兵赚取考核费用的，我都决定满十八岁后就要去旅行了。”梅丽说着说着有些苦涩，家乡遭遇灾难，婶婶也死了，只剩下波文叔叔与她相依为命。现在他们生活在狼群山谷里波文叔叔更加离不开她，更别说还有其他人了。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胡子锋与梅丽相谈甚欢，亚瑟懊恼完自己那些鲁莽的举动后忍不住庆幸还好来得及赶上npc大哥的隐藏任务、去山谷里开了女神加拉赫的任务线；否则他再继续强练锻骨拳下去，没准儿自己把自己的王霸之路给毁在了新手村，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这一天里遭遇了这么多的变动，先是抛媚眼失败被欧恩少爷打了脸、再来遇到棕熊、见识到真正的强者秒杀野兽的威风，又看到了与人类共居的狼群、传说中的神祗、以及接到史诗级隐藏任务……对亚瑟来说这一天过得简直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荡气回肠；耳边听着npc大哥与打了小弟标签的梅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亚瑟心底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后人来书写这段历史时会怎么写……
好吧，中二是种病，难缠程度跟感冒差不多，人类都攻克癌症了拿它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咳、咳咳！）
梅丽把兄弟俩送到能看到比顿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现在还属于流民身份，没有官方发放的流动人口许可名牌，按例被人抓到了是可以直接充当奴隶的，这种不人道的人口管理办法也是农民起义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
告别了梅丽回到家，比预计回来的更早的胡子锋还赶上了做晚餐。吉莉安正在院子里清扫鸡粪，冲手拉手回来的俩个儿子绽放出微笑：“回来了啊。”
“我们回来了，妈妈。”胡子锋照往常那样回应，说完话觉得不对，一回想，悚然而惊——亚瑟居然也跟他说了一样的话，跟他的声音都重叠在一起了！
吉莉安同样颇感意外地看向小儿子，迷惘的表情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亚瑟，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亚瑟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甩掉罗伊的手自己往屋里走，嘴里嫌弃地念道：“我说我回来了……算了，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摇摇晃晃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内，吉莉安双手捂脸夸张地看向胡子锋：“我觉得我没有听错……刚才亚瑟很懂事地说他回来了，对吗罗伊？”
“嗯……是的。”不过他接下来的反应跟懂事实在扯不上关系啊妹子。胡子锋迷瞪着死鱼眼暗暗吐槽。
“亚瑟也开始长大了啊，罗伊。”吉莉安一脸欣慰的微笑，“那今天做个蒜泥烤茄子来吃吧，好吗？我们庆祝一下。”
“……这也算长大？还有，其实你是自己想吃吧……”胡子锋吐槽的灵魂在心底熊熊燃烧，当然，表面上他很是顺从地点头说道，“好的妈妈，那我这就去烤。”
别管是“懂事”、还是“长大”，总之，在发现自己的npc大哥并不是可有无可的npc、而是身系重要隐藏任务的npc后，亚瑟对待罗伊的态度好多了，连便宜妈吉莉安都顺带着水涨船高。具体体现在：他每天愿意跟家人说上一会儿话，虽然仍旧是嫌弃鄙夷居多。
胸口上的小山岳印记让亚瑟感觉自己底气十足，前途渺茫产生的莫名焦虑和狂躁不再让他坐卧不宁；他自信罗伊的山岳比他清晰一点点只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当自己达到能够修炼的年纪，必然日行千里、迅猛地把罗伊甩到后面去。
后知后觉发现亚瑟居然偷练锻骨拳的胡子锋当时也是出了一层薄汗的，这货心急操切自己作死没事儿，他这边给他修补漏洞擦屁股可就艰难了。系统本身的治愈术、接骨术等医疗手段都是建立在受体本身损伤度有修复余地的基础上的，练锻骨拳把自己根骨毁了这种事儿，除了砍号重练给灵魂再换个载体，毫无办法。
决定在伯纳尔庄园居住下来的炼金术师梅雷迪斯偶尔会到村子里走动，不过他大多数时刻都借住在花园区主家大屋。这世界没有水泥这种方便的建材，炼金房的修建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儿。这期间天气越来越寒冷，没多久卡特与伙伴们从城里回来，卡特家的小院稍微热闹了一些。
亚瑟谨记着梅丽“可以先进行拉伸肌肉、反射神经训练等运动”的教训，装了一回乖孩子硬是让卡特给他买了些……呃……异界版本的幼儿体操图画书回来；胡子锋蛋疼了一阵没去管他，自己仍旧替吉莉安分担家务，他现在已能劈柴了，干得不比当初吉米来打零工时干得差。
魔界这边，当安源经过魔界时间两年、地球时间四年的长途跋涉、带领中枢之城三万魔界居民回到魔王之城时，炼金术师梅雷迪斯历时半年修建的炼金房总算盖好了，而到了这个时候，亚瑟这家伙才真正地知道了这个世界施法者的地位……
“罗、罗伊！”四岁多的亚瑟比之前高了大半个脑袋，走路也不再像鸭子般摇摇晃晃了，这会儿的他小脸涨得通红，拿着本周刚送到的报纸一头钻进了地窖，“罗伊，你还记得梅雷迪斯吗？”
“啊？”在地窖里整理萝卜的胡子锋抬起头，“这话该我问你吧，他来过我们家一趟呢。”
“好吧，我记得你跟他似乎有些交情……那么，那个梅雷迪斯，是这个梅雷迪斯吗？”亚瑟出乎意料地没介意罗伊的口气不太礼貌、也不嫌弃地窖里灰尘大，蹬蹬地跑下来把报纸往胡子锋鼻子面前递。
胡子锋没表示过自己识字，亚瑟指给他看的自然不是文字；只见罗伊甩甩手在围腰上擦了下泥巴，半虚着眼弯腰盯着带油墨香味的报纸看了几下，目光集中在黑白印刷的人像上，“这个……好像确实是梅雷迪斯先生？不过我没见他穿得这么整齐过，每次我去炼金房时，他那副样子都和爸爸在家时差不多。”
佣兵卡特在家里时脚踩大拖鞋、身穿系布带的工作裤，衣服不是套头衫就是赤膊，全无形象可言。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亚瑟打断胡子锋的嘀咕，呼吸粗重地、急切地问道，“那不就是个路过的落魄老头吗？怎么他赖在庄园里不走……镇长还会特地跑来拜访他？”
这个“赖”字用得……小锋哥好悬没被自己口水呛到，哭笑不得地叫出声：“谁跟你说梅雷迪斯先生是赖在庄园里的？你不知道他要在咱们这儿盖炼金房吗？这不但对庄园是好事儿，附近的人们也会感觉荣耀……你为什么不多出门一听一下邻居们怎么说？就算是你不知道别人的看法，我和妈妈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梅雷迪斯先生是位很受人尊敬的体面绅士吧？”
亚瑟的脸色变幻得十分精彩……他不出门是认为外面的农夫农妇没什么交道好打，自认被欧恩少爷打脸之后更不愿意靠近主家那边；至于不相信吉莉安和罗伊的说辞……他难道能直接说：“因为你们眼界太低，对个书房女仆都当贵客上门一样对待，哥怎么相信你们的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