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谁都不信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露娜浑身是血地走在红药城东南的乡间小道上，这里已经听不到红药城的厮杀声了。现在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尤其是后背血肉模糊和左腿一道伤口从大腿外侧一直延伸道小腿，把高跟长靴的靴筒都劈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从里面渗出来。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静静地站在前面的路口，露娜怕来者不善，不管身上的伤痛，伸手长剑在握，目光凉如寒空之月。
对面的人发出一串似乎是愉悦的笑声，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异常诡异，他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苍白的面容：“看我等到了谁？好久不见。”
露娜仔细看清了他的脸，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剑：“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元歌笑着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的？”露娜问。
元歌点点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你跟我来。”
露娜没有多言，跟着元歌来到一个普通农民住的泥墙院子里，走进了一个农家小屋，院里只有一座屋子和西南角的茅房，这屋子在这里完全不显眼。
“原来先生在这里也有布置据点？”露娜走进屋子，发现在这屋子里的结构和摆设十分普通，外间只有一个桌子，挨着内间的墙上盘了个灶台，隐隐看到里间好像有张床，床头放着大柜子。
元歌放下窗帘点亮油灯，防止屋里的光泄漏出去，从里屋的柜子里摸了一些纱布和药粉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露娜脱下左脚的靴子，整个鞋袜都被流进去的血染成了红色。
元歌看着这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又转到露娜背后看了看她背后的伤势，好像终于笑不出来了一样皱起了眉头，细细将药粉洒在伤口上，露娜觉得伤口火烧一样地疼。
“忍着点，你的伤口中溅进不少魔种的血液，如果不用药的话愈合的速度就会很慢，现在明兰区的情况可给不了你多少养伤的时间。”元歌说着，用绷带几乎将露娜的整条左腿和整个上身的躯干都裹了起来。
“真是多谢先生了。”露娜说，“刚才听先生说是专门来找我的，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吗？”
元歌哼了一声说：“我可当不起你这谢，刚才在红药城下你可是大杀四方，让曹操八千魔军束手无策，只能引颈就戮。”
“先生就别刻薄我了，但是魔种黑云压城，我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啊。”露娜的语气难得不那么冷傲。
“就知道你忍不住，我一知道曹操要打红药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从敦煌往这里赶，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刚到红药城下就看到你已经在战场上了。”元歌说。
露娜问：“先生怎么知道魔种要攻打红药城。”
元歌漫不经心地说：“我在魔种那边也有线人。”
露娜皱着眉头说：“先生既然知道了魔种要来，怎么不带着军队来？趁着这个白天，我们说不定就能把红药城夺回来呢！”
“我为什么要帮着教会。”元歌说，“红药在谁手里可跟我没关系。倒是你，现在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万一你是魔种呢？”
露娜说：“魔种残忍嗜杀，如果攻破了红药城，是一定会屠城的，不管我能不能救下来，至少我已经尽力了。”
元歌突然乐了：“看不出来啊，你可真高尚。那你怎么从战场上逃出来了？”
“因为那个主教托付我去敦煌报信，让敦煌尽快派援军来。”
“是吗？”元歌支着肘子看着她，“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去敦煌搬援兵把？”
露娜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这样太冒险了。”
元歌松了口气：“算你还有点脑子，不过今天的事情你已经暴露了，你必须马上离开明兰区，最好跑得远一点。”
“可是如果我的家人得到我的消息来找我呢？我想在这里等她们。”露娜说。
“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家人还是仇人，按照你的说法，你所在的村子除了你一个人在无人存活，你觉得如果有了你的消息，是你的仇人来得更快还是你的家人来得更快？”元歌问。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能记得之前的事情，哪怕一点，我都会主动去找他们的，认亲也好，报仇也好，我都会去的。现在我除了等他们来找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是等来了我又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能信任的人。”露娜说。
“所以现在你只能谁都不信。”元歌说，“隐藏起来，我们慢慢查当时的事情，不然当年的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听我说，不要怕等。”
露娜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元歌的说法。
元歌接着说：“这里条件太简陋，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往东南走，我在敦煌有一个大一些的据点，那里有拥有治疗能力的人，你在那里养伤，等我的消息。这次千万不要再暴露了，你这里弄不好会把我也牵扯出来的。”
露娜点点头。
“对了，前段时间我让你去南边雪山拿的东西你拿到没有？”元歌突然问。
露娜说：“嗯，已经按照你的交代放在赤岩山上了，你搞一具尸体干什么？”
元歌说：“引蛇出洞啊，信我，与你有关的事情绝对和魔道有关，只要把这些年和魔道有关的事情都弄清楚，用排除法都能找出来了。”
露娜沉默了半晌之后问：“先生这么多年就是在用这种方法调查我的事情？”
元歌点点头，紧接着说：“也不全是你，还有我自己的事情。”。
说着，元歌吹灭了油灯，外面天已经亮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我得赶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