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毒舌师兄
不到万不得已，纪星池这辈子是不想再联系穆雨时的。
但是此时纪星池能想人唯独他。她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根可以报复易千惠的稻草了。
在自尊心作祟和报复心作祟的两相作用下，纪星池还是咬着牙拨通了穆雨时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黑漆漆的头像，一张纯黑的图片中央有个零星大小的字母，那是穆雨时为了彰显自己的特立独行特意给自己p的头像。
纪星池每次看他的头像和那‘土味’十足的微信名字时，都会感慨，谁身边没两个中二病的朋友呢，所以，她总是轻易的原谅了他的无知。
电话响起时，穆雨时正裹着一件不合身的军大衣与同事们围坐在一间简陋的土房子里，听着制片人马大哈激情昂扬的鼓励词。
穆雨时听着马大哈时不时吹嘘自己的话，心不在焉地抽着烟，冷着脸半句话都不想说。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马大哈的演讲，讲得正尽兴的马大哈脸色顿变，黑着脸问：“谁的手机响？没看到穆导还在这儿坐着吗？副导演呢，说没说过开会的时候不准带手机，谁这么没素质，真是不懂事——”
角落里的穆雨时已经接起电话起身往外走。
马大哈张着嘴后半截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这马屁正拍在马腿上了，众人憋着笑没敢笑出声音，穆雨时也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出了屋子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看着屏幕上纪星池的名字，穆雨时微愣了片刻，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信号不好，电话一接通耳边就响起了几声断断续续的音频声，尽管很刺耳，穆雨时还是尽量调大了音量。
电话接通了，两人却都默契的沉默了。
良久，穆雨时深吸了一口烟，掐灭了烟头，才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没多久不见，您老就老眼昏花到看错名字打错电话了？”
穆雨时捏着电话等了许久，就在频临失去耐性的时候，纪星池总算说话。
“石头，你电影那个女二号的角色，真的不能换一个人吗？”
穆雨时讽刺地笑了声：“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么我话撂在这了，你可以挂电话了。”
“……”
纪星池听着他瞬间变得冷冰冰的语调，好半响没有说出话。
她坐在电脑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自己焦躁的心情，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很自然：“石头，这些年我没求过你什么事……”
他拧着眉，脸臭成了一块石头。
“纪星池你行啊，不就是个女二号的角色吗，你因为这事跟我置气两个月，现在竟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还想假哭以此来博取我的同情？”
纪星池捏着电话，嘴角下意识地抿成了一条线，紧绷着。
“以你现在的地位，有必要跟一个角色过不去吗？我不管你和易千惠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往，但在我这里，不能有你这么霸道的人。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易千惠我非用不可！”
“就当我求你了，石头。”
穆雨时的冷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格外的刺耳，“呵，没门。”
纪星池沉默了，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深吸了口气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喂——”
穆雨时脸色顿时骤变，拿着电话正要破口大骂，却只听见电话里的忙音，他坏脾气地瞪了眼手机屏幕，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顿时气急败坏。
“我靠——纪星池，你行，又跟我玩不联系这一套是吧，行，我看你这次能玩多久。”
穆雨时收起电话，还不解气，掏出一根烟来打了几次火都没点燃，心里越发气闷。这时，制片人马大哈走出来看他什么情况，正探头探脑的被他逮着。
穆雨时夹着一根烟挥手：“你，过来。”
马大哈身处两米之外已经感受到他周身的阴暗之气，有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给我过来。”
马大哈这才毕恭毕敬地走上前，“穆导，什么事啊？我刚说你不懂事不是故意的，不对，我不是想说你——”
“易千惠什么时候进组？”
“啊？”
“啊什么啊？给我赶紧通知演员，磨蹭什么，不想拍了是吧？”
“行，我明天就打电话去通知。”
“现在就给我打！”
马大哈偷偷抹了把汗，只能点头说好。穆雨时这才消气，转身进了屋子。
穆雨时也不知道吃了哪里来的□□，进了屋子看着一众傻乎乎的工作人员，下达命令。
“在剧组期间，所有人都把手机没收，我看以后谁开会还敢带手机。”
穆雨时这无理取闹的要求引得大家面面相觑。
特么在开会的时候讲电话的不是你穆导演本人嘛？！怎么怪我们头上来了？！
“怎么？你们有意见？”穆雨时凶神恶煞地一吼，几个欲试着反抗的年轻人顿时泄气。
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意见，不一会他的助理小六就兜着一个麻袋在人群里走了一圈，收了好几十个手机上来。
被穆雨时拒绝的纪星池并没有多难过，她只是小心眼的将穆雨时暂时的拉进了黑名单，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未来半年她都不想搭理他。
穆雨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自己被拉黑的事实，不仅微信拉黑了，就连电话号码都拉黑了。
“妈的，你的心眼怎么比针还小。”穆雨时找剧组场务借了个手机，给纪星池发了这么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熟悉的遣词造句让纪星池轻易地联想到穆雨时龇牙咧嘴的样子。
纪星池捏着手机没有回消息。
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小心眼又爱炸毛。
艾文提着大包小包来找纪星池时，已经是晚上了。
这一整天，纪星池什么都没吃，已经饿得不行，见到艾文提了许多吃食进来，她二话没说先拆了一包干脆面扔进了嘴里嚼。
纪星池嚼着干脆面，嘴里发出嘎嘣脆的声响。
艾文看着她，动了动嘴角什么都没说，只是替她将一些保鲜食物放进了冰箱，随后回到客厅。
纪星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着正儿八经的新闻联播，纪星池一把一把地将揉碎了的面塞进嘴里，目光直愣愣地看着新闻。对于艾文，她好像并没有什么要询问的。
艾文看着她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
纪星池立即炸毛起来：“干嘛啊，日子过得苦哈哈还不让人看新闻联播找幸福感了？”
她伸手要去抢遥控器，艾文将遥控器扔的远远的，严肃地看着她：“你认真点，别装没事了。”
艾文忽然大吼的声音让纪星池彻底安静下来，她噘着嘴一副想要挤出眼泪来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艾文。
“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哭一哭，起码还能博取同情。”纪星池目光真诚地看着艾文，“但哭不能解决问题。”
艾文无奈，走到她面前。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纪星池想了想，点头道：“有啊。”
“你问。”
纪星池将双腿盘起，整个人蜷缩到沙发上，才逐一问道：“陈景行用未来五年的合约说服老史，在我和他之间，老史选了他是吗？”
艾文不无意外地点头，“你不傻。”
纪星池嘴角微弯：“谢谢你的夸奖。所以，公司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我的合约还有一年到期，身上也有代言，这样算起来的话——”盘着的双腿累了，她动了动脚换了个新姿势：“老史也没占到便宜。”
艾文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话，没来由的心酸。
纪星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等他的回答，艾文好半响才讲出话来：“老板会解决你身上所有的合约，所以你不用担心信誉问题，大不了一年之后——”
纪星池抬手打断了艾文美好的畅想，嘴角忽然噙起了笑纹：“他们在这个时候放弃我，几乎断了我以后的路。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不出面，不回应，甚至销声匿迹，便坐实了所有的黑料。”
“谁知道呢，这个圈子总在变化。”艾文不死心，“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争取，总会有线索证明是他们在整你。”
“陈景行做事不会给自己留把柄。”
“那我们就这样认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累。不想再撑了。”
纪星池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红色的脚指甲，看了许久，她不讲话，艾文也就没有再开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纪星池才抬起头来，笑颜如花地看着艾文，“我问完了。”
艾文：“……”
“你回吧。这段时间不用管我，我可能要冷静很长一段时间。”纪星池从沙发上走了下来，她走到门边，替艾文拉开房门。
艾文两步三回头地看她，迟疑的问：“你……你还好吗？”
纪星池淡定的摇头。
艾文还是盯着她看，不相信的样子。
纪星池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啦，我骗你的，我可能未来会去某个山上修行一段时间，比如什么敬思庵之类的，严重点可能会想不开剃度出家。”
“纪星池，你……”
“不要啰嗦了，走吧。”纪星池打断艾文最后的挣扎，推了他一把。
艾文无奈道：“我想说，我刚来的时候发现你楼下有很多狗仔还有一些黑粉，这段时间你别出门了，等风头过了我再来找你。”
纪星池胡乱的点头，然后彻底地将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安静了，此时的天边，已经临近夜晚，灰蒙蒙一片，纪星池将客厅里的灯关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这黑暗让她非常不适应，于是她又打开了灯。
可是刺目的灯光，又让她很害怕。
害怕某个谁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害怕被人窥视到她泪流满脸的样子。
纪星池最终还是关上了灯，整个人滑落在地上，捂着脸，终于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