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为男人?
穆雨时没有立即回宿舍，而是走得更远了一些，找了一个有网络信号的地方，上网查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当他看到纪星池被公司放弃时，差点没砸了手机。
穆雨时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纪星池给他打电话那天一口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她的无理取闹。
不，她不是无理取闹，她应该走投无路，所以才会给他打了电话。
只是当时，他不理解她的委屈。
那会，剧组的组建刚刚完成，大队人马都在村落踩点，事情多到脚不沾地，他压根无心过问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以为她只是嫉妒易千惠，所以闹一闹。
她的那些要求和无理取闹，都被他当做女孩的小心思随口打发了。
然而，就在纪星池被雪藏事件一周后，易千惠进组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穆雨时失眠了。勉强睡了三小时，他就起床收拾行李了。
小六缩在被窝里看穆雨时勤快得不像人，好奇道：“导演您这是要跑路吗？”
穆雨时带着黑框墨镜装酷，一巴掌拍在小六的脑门上。
“给我老实点。”穆雨时装好背包，想了想转头又跟小六交代接下来三天的工作，“剧组烧钱，我不在这三天你给我好好看着别让他们吃太好。”
“哦。”这村庄除了野菜也没别的了。
“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
罗里吧嗦的交代后，小六才反应过来穆雨时这个工作狂真的扔下工作跑了？该不会是剧组经费紧张，导演干不下去了吧？
小六慌慌忙忙的去找制片人马大哈，老马正岔开双腿坐在老乡的房门前吸溜讨来的面条，嚼着大白萝卜嘎嘣脆。
“经费紧张？呵呵，天真。我们导演是谁，他可是穆大导演的亲儿子。国际大导能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寒酸吗？”
“可不都说文艺片不赚钱吗？”
“混账东西！那是别人，穆大导演的儿子能差那去？老子的三分真功夫总有吧。放心吧。”
马大哈见小六兴冲冲的走了后，这才偷摸翻出自己的账本看了看。
账本是真寒酸。这点钱，还是靠着穆雨时那点招牌忽悠来的，他可要紧着用。
不过，这建组的资金说来也很心酸了。
投资圈刚听说片子要拍的时候，他制片人的办公室门槛倒是差点给人挤破了。穆周导演儿子的戏，大家还是想砸钱的，这圈子谁不给穆大导演一点薄面，帮衬着穆雨时这个刚刚出炉没多久的青年导演，可这穆雨时，偏硬着骨头不要。
说什么不靠老爷子吃饭，经费一下子缩减大半，来了这么个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破地方。
穆雨时从小到大他就没为钱发过愁，所以是不知道制片人的苦啊。
现在他只盼望早点摆脱散发着牛屎味的车厢，剧组刚搬到村里来的时候，老乡们帮了不少忙，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打成了一片，前些日子有村民借了他们的道具车拉牛，穆雨时又走的急，其他的车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道具车。
一路吭哧吭哧到了机场，穆雨时灰头土脸地往咖啡厅里钻，引得不少人侧目看他。生来就瞩目的穆雨时没多想，直到排队买咖啡时，一个屁大点的小朋友指着他的脸叫妈妈看大熊猫。
两月来为了赶进度，整个剧组的人每天睡眠不超过五小时，时间久了谁也懒得管谁的形象问题了。这会，被小孩一喊，穆雨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不允许有人在他的颜值上挑错。尤其是被纪星池这种自恋狂。
好不容易过了安检，穆雨时在机场商场转了几圈，买了一身新的西装换上，路过化妆品店时又买了粉扑和遮瑕笔。鬼鬼祟祟的躲在洗手间给自己涂涂抹抹了几下，无奈他的确没学过化妆，平日看化妆老师上妆手法倒是简单，自己怎么涂都别扭。
打扫卫生的阿姨路过见了，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表示：“啧啧，白瞎了这么好看一个小伙子，居然是个娘娘腔。”
受不了异样目光的穆雨时，一怒之下将刚买的粉扑和遮瑕笔都扔进了垃圾桶，洗了脸，继续露出一双大熊猫眼。
穆雨时从不担心自己的形象，但每次见纪星池总要对着镜子捯饬自己一番。
这阴影是上大学那会落下的病根。
穆雨时在学校挺受欢迎的，不少胆子大的学妹来表白。
有一回，穆雨时和纪星池刚从食堂出来，正巧遇上学妹来送第二日情人节的巧克力。两人吃的都挺饱，纪星池原本想溜开，谁知一个没控制好，不小心打了个煞风景的饱嗝，还是韭菜味的。
那学妹怒气冲冲，直言纪星池心机婊，故意搞破坏，简直就是自己的杀夫仇人！纪星池也记仇，当即踮脚一把勾住穆雨时的脖子，一手强制捏住他的下巴掰开他的嘴，露出穆雨时那一口白牙……和白牙上的韭菜给学妹看。
穆雨时难堪的形象气跑了学妹，巧克力也没拿到手。原本心里就有气的穆雨时却听见纪星池不要脸的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牙齿上黏菜的事儿，想看你几时能发现。哎，没辙，这就破功了。”
想打死纪星池的想法在穆雨时心中日渐壮大，最终也没能下的了手。
纪星池的报应来的倒不慢。
穆雨时风尘仆仆的赶到纪星池家中，门铃按了三分钟才听见有人来开门，但门没全拉开，只是露出了一张脸大小的缝，正巧就是纪星池脸宽的间距。
经过昨日看医生的过程，纪星池为了排解心里的苦闷，这个自娱自乐地刷着综艺打发难熬的自卑时间。
忽然听见门铃响，她其实是抗拒的。
胖子的内心是害怕被鄙视的。直到门外响起了锤门声以及夹杂着穆雨时暴躁的吼叫声。没想到穆雨时居然没有拉黑自己，还从遥远的山区跑回来了，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纪星池早已经泪眼汪汪，抹掉眼泪跳下沙发去开门。
房门刚隙开了一条缝，三个月不见的两人四目相对，没有预想中的感动场景，空气一度很安静。
半分钟后，穆雨时用一根指头抵住纪星池的大脑门将她往里推了一把，将纪星池的大脑袋推了回去。另一只手，拉住了门把手，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紧接着，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将纪星池塞回到门后，穆雨时死拽着门把手不肯松开。
他嫌弃的举动惹毛了纪星池，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拉动门，气急败坏地猛拍门，发出咚咚响：“穆雨时你t给我松手。”
听见纪星池气急败坏的声音，穆雨时咬着的牙关一松，手上的力道也卸下来。而这时房里的纪星池错估了自己的体重，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从她这个角度看，穆雨时堵在门边就像巨人。
“你遭什么报应了，怎么胖成了一头真猪。”
明明是一句恶毒的话，纪星池却莫名觉得亲切，她最近就像是个哭包，动不动就红了眼眶。
“我就随口一说，你哭什么。”
纪星池扁着嘴：“我……我哭，我委屈啊，我委屈干嘛不哭！”
“平时不是挺能装样子的吗？”
“那是平时，可我现在看到你了啊，你欺负人，我肯定委屈。”
穆雨时楞了一下，缓和了语气：“别哭了，好丑。”
穆雨时弯腰扯起她的双手，想要拉她起来，扯了两下，纪星池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不是吧？我特么还真是娘娘腔?!
穆雨时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拧着眉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纪星池抽抽噎噎的好一会，这才自己爬起来回到沙发上。穆雨时自来熟的摸到厨房，为她到了热水，拧了惹毛巾扔到她头上，这才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箱，离纪星池比较远的地方，一言不发，抿着唇也不知道想什么。
纪星池擦干净脸，抬头看他，他倏地一下转过背，面对着墙。
“你抽什么风啊？”
“别说话，让我先适应一下，我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你这张胖脸。”
“……”
好一阵，穆雨时才深呼吸的转过脸来，正儿八经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就两个月不见，就整个人变了个样？跟换了个肉身似得。
昨天他才跟易千惠表达自己是个肤浅的男人。不到一天时间，纪星池就想让他接受她有趣的灵魂？
“医生说我这是心理疾病产生的肥胖，还有机会，能瘦下来的。”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是心理素质差，你也看见新闻了，我被拍到扇了易千惠一巴掌，所有人都骂我，说我欺负同期。我怎么可能不打她？她和陈景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用我说吗？”
“呵……”穆雨时发出一字语气词。
“我不仅想打她，我杀了她的心都有。”
“还是因为你蠢。”
“对，你最聪明了，你这聪明的脑袋瓜里装了满满一脑袋的黄金躁矢。”
“躁矢是什么？”
纪星池不走心的笑了笑：“新陈代谢排泄物。”
正喝水的穆雨时呛了一下，一口水喷出来，幸好纪星池早有预见，闪得快，才幸免遇难。
纪星池没想跟他贫嘴，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嘟囔着说了一句：“这件事，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对我好点。”
“哦……”穆雨时显得特别冷漠。
“你说句话。”
穆雨时沉默着听她说完，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一阵搜索，将手机递到她眼前。手机屏幕上是关于陈景行这个新生代偶像的新闻，上面说他要发ep了，顺便附带了他ep的广告片。
照片上的男人一袭黑衣，侧面闭眼，长睫毛微卷，依然如同她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样，美如画。
“所以，现在的你，还对他有非分之想吗？”
纪星池没说话，抿着唇摇头。
穆雨时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个遍，露出一道讽刺的笑容，“如今的你，怕是连当面跟他打招呼都挺难的。”
“你在嘲笑我。”
“不。我在让你认清事实，我害怕你神经病犯了又失心疯的爱上别人。”穆雨时停顿半响，翻着白眼问：“这么个小白脸身无二两肉的，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
穆雨时的话问到纪星池了。
陈景行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一再践踏她的尊严。
她闭上眼，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出第一次见到陈景行时的样子，怎么回忆，都不如当初的美好。
即便如此，但……
“陈景行确实不过如此，而你……穆雨时，你不比他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