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猎杀
洛城外太安静了，就像没有狂风刮过的湖面，惊不起一丝涟漪，可再平静的湖面也会因为一颗石子的入水而荡起阵阵波纹。
向朝歌的出现就是惊起波纹的那一颗石子，平静的官道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却拦不住少年的脚步，明知前方有危险，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危险……阻止不了他回晋城的决心！
少年心有饿狼，对危险的感应最是敏锐，他感应到这一路不会太平，可那又如何？有阿离的陪伴，管他荆棘满布，我自横刀立马。
“给我杀……”
官道两侧的林中传来低沉的命令，充满了怨毒的肃杀之气。
哗啦啦……咔咔……！
深秋的枯枝已经没有了水分，轻轻一踩便这段，露出已经临近腐朽的断茬。
少年停下脚步，看着围拢而来的数十人，轻轻握住了刀柄，黑衣、黑裤、黑布蒙脸，适合黑夜暗杀的装束却在大白天出现，给人一种错乱的感觉。
锵锵震耳的兵器出鞘声，伴随着敌人口中吐出的“杀”字扑面而来，没有多余的话，上来便是围杀。
“锵！”
阿离出现，带着满满的杀意，不管来人是谁，都会成为阿离的刀下亡魂！
千狼杀……
低沉的啸声在向朝歌心底响起，锈刀反手撩起，出手便是绝杀，密密麻麻的刀影铺天盖地的覆盖而下。
“结阵！”
简短的命令不知从哪个黑衣人口中传出。
命令落下，原本各自为战的黑衣人全体倒退一步，兵器斜指地面，有剑气喷吐，一道细细的丝线穿过每一柄带着剑气的剑尖，而后同时抬起，斜指向天！
“嗡……”
一朵巨大的剑莲在向朝歌头顶成型，旋转释放着滔天的杀机镇压而下，与千狼刀影撞击在一起！
“铛铛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却不能撼动剑莲丝毫，只有千狼刀影在剑莲的镇压下不断湮灭。
数十人联手，更有十名暗劲强者的加入，让剑莲如一座坚固的堡垒般疯狂坠落。
“死……”
黑衣人齐声断喝，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一人，还不能瞬杀的话，岂不坠了太一门的威名。
“嘿……”
被围困在中间的少年郎嘴角掠起一抹邪异的弧度，嘴唇上下轻轻一动，三个字轻飘飘的字符脱口而出：“千狼噬……”
“嗷呜……”
饿狼的嘶吼声撕裂天际，千狼之影凝出了实质，猩红的狼首、滴着鲜血的獠牙出现，疯狂的冲向落下的巨大剑莲。
“轰！”
饿狼之影又一次撞在剑莲上，只不过这一次的饿狼之影并没有消散，反而附在了剑莲之上，张开嗜血的獠牙疯狂啃噬着。
一头狼影也许不足以撼动这座数十人合力制造出的剑莲，十头、百头似乎也不够，但若是上山道呢？
量变引发质变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狼影密密麻麻的将剑莲覆盖，饿狼的嘶嚎响彻天际，剑莲仍旧在旋转落下，却已经开始被撼动，从开始的凝实逐渐变得透明，同样的……狼影也在不断的崩碎、消散。
向朝歌像一匹做好了猎食准备的狼王，狼背弓起，瞳孔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控制剑莲的数十人，阿离仍旧锈迹斑斑，却闪烁着乌光，那是最森冷的獠牙，只等敌人露出破绽便会全力出击。
某一刻……
“咔！”
一声脆响打破了僵持的状态，最后一头饿狼之影轰然炸开，但这已经足够了，庞大的剑莲上已经出现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痕！
“轰！”
少年身影瞬间出现在原地，化作一道一往无前的箭矢“轰”的一声撞在了剑莲的裂痕上。
阿离在前，少年在后，刀尖准确的刺在旋转的剑莲之上。
数十人全力催动的剑莲太强了，即便有之前狼影的削弱也坚硬的离谱，当刀尖点在裂痕点上时，一股强大反作用力险些让少年握不住手中刀，虎口都裂开了！
“啊……”
少年的眼神猩红，那是疯狂的神色，绝地反击的嘶吼声有些沙哑，却是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声！
“不好，用……”
就在这时，剑莲外的黑衣人面色大变。
他的话还没说完，庞大的剑莲便“砰”的一声炸开了，仿佛有一道饿狼之影从他头顶一扑而过，让他感觉脖子有些凉，是夜行衣没有护住脖子么？他有些好奇，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
哦……的确是衣服没有护住脖子，他摸到了自己的皮肤，咦……怎么粘粘的？
黑衣人将手指放在眼前，入眼却是一片猩红！
“这是……”
他的瞳孔在收缩，血、怎么会有血？
思绪就此停止，神色中还带着恐惧神色的男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闭上眼睛了，在他倒下的目光方向，正好看到一匹饿狼在疯狂的杀戮。
……
向朝歌疯了，狼也疯了！
“哧！”
阿离一闪而过，将一名黑衣人的头颅斩下，身体就是向前一滚，“砰”的一声，一杆长枪刺在了他刚刚杀人的地方。
少年并没有回头，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脚下青石“啪”的一声直接裂开，推着少年的身体冲了出去，将前方敌人的兵器砍断后并没有停顿，直接砍在黑衣人的肩膀上，可惜力道不足，没有将对方刨开。
被砍中的黑衣人也算一员悍将，竟然用双手抓住了刀背，疯狂的目光带着狰狞的笑容看着向朝歌，只要他能抓住对方的兵器，坚持一会，不仅这个狼性少年会死，他也得救了。
可是他不懂狼的凶狠，少年并没有与他争夺锈刀的想法，向朝歌抓住刀柄的右手猛然向下一压，在对方双手的作用力下，竟硬生生的将对方一条手臂卸了下来。
从对方手臂下钻过，少年的身体已经站在了黑衣人的身后，锈刀就放在对方的喉咙上。
少年的眼睛猩红，因为有黑衣人的遮挡，后方追来之人只能看到他的一只眼睛，那是嗜血的猩红，带着对杀戮的冷漠，死亡的无情。
黑衣人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眼中带着极致的恐惧，瞳孔看不到身后少年的眼神，却感觉到喉咙处的刀在动。
“嗬嗬……”
他想说话，却已经发不出人声了，喉咙一动就有鲜血喷涌而出，刀……已经割进了他的喉咙。
这一次，向朝歌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的割进了敌人的喉咙，他能感觉到将死之人颤抖的身体，但却无动于衷。
死并不可怕，但若是像黑衣人这般，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喉咙传来的疼痛，也可以清晰的感觉生命的流逝，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事情，不仅他恐惧，连剩下的黑衣人都感受到了恐惧，仿佛那柄锈刀正在划破的是自己的喉咙，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们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还好……没事。
阿离的长度终归有限，当他彻底从黑衣人的喉咙处抽出来的时候，黑衣人便轰然到底，他的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仍然带着深深的恐惧和后悔。
没人知道他在后悔什么，也许是后悔加入太一门，也许是后悔这次出来，也有可能是后悔踏上武者这条路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杀戮之地一时陷入了寂静，双方誰都没有主动出手，神经紧张的对峙着。
向朝歌面色除了疯狂的猩红外便没有其他情绪，哪怕因为消耗太大身体有些颤抖，他也不会畏惧，而反观对方，恐惧、后悔、凝重、愤怒……
黑衣人已经倒地了一半，只剩不足二十人了，其中有十名便是暗劲强者，他们才是这次劫杀的最大底牌。
“哒哒哒……”
林中又有脚步声响起，只有一条手臂的屠门终于走了出来，狰狞的面色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来到一众黑衣人前方站定。
“你想怎么死？”
刚刚站定，屠门便这么说道，眼中的怨毒已经凝成了实质，却唯独没有畏惧，他的最大底牌就是十名暗劲强者，他就不信十个暗劲强者还杀不了一个人。
至于其他太一门弟子，之所以带他们来就是用性命去消耗向朝歌体力的，现在竟然有几个人活了下来，这让他有些不满，此刻却也不好明说。
向朝歌看着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屠门，猩红的眸子露出兴奋的神色，就像饥饿到极点的饿狼看到了猎物。
舔了舔带血的嘴唇，是他自己的血，开口说道：“我不会杀你，这一次，我会砍下你的另一只手臂。”
“找死……”
屠门被向朝歌一句话刺激的有些疯狂，面色更加的狰狞，怨毒的嘶吼道：“上，给我上，不要杀了他，我要活的，我要将他的四肢砍断养在坛子里，让他永远活在无尽的恐惧中……”
“是！”
一众黑衣人越过屠门，向向朝歌杀了过去，少主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哪怕畏惧这个如狼的少年他们也必须要上，即便明知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