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小只
到达医院之后，穆景燚迅速的给付审言挂了个急诊，排队的人太多，他等的有些暴躁，直接给朋友打电话开了个后门。
医生仔细的给付审言检查了身体，然后拿着剪子利落的把他的衣服剪开，露出里面有些狰狞的烫伤。
好在，付审言的伤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光洁的背上是烫伤的水泡和红肿的淤青，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这个程度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痛，皮外伤，没什么事。
小护士脸色通红的替他上着药，一个五分钟能完成的工作十分钟还没有完成，穆景燚差点就直接让她滚蛋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医生的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看穆景燚的眼神有些不对，本来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医生以为至少也是个刀伤什么的，结果这种程度上连他自己都能处理了。
确认他没什么事情穆景燚松了口气，心底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付审言本人很淡定，仿佛伤口不在他身上，他趴在床上伤口上了药的部位灼热感不再明显，冰凉凉的很清爽，他昏昏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
姜茶无聊准备出去溜溜，谁知道一个不经心就走到了二楼的儿科，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美滋滋的走了进去，儿科一如既往的热闹，夹杂着各个年龄段孩子的哭闹声，她看向墙角，果然看到独自坐在角落里艳羡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窦多多。
姜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个标准的一家三口阵容，小孩似乎是说到了什么，惹得父母不禁莞尔，他手中握着一个大号的五彩棒棒糖，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摸了摸，竟然真的掏出一颗大白兔的奶糖。
笑着走到窦多多面前，她五指成拳，小男孩没意料到她会来，眼神里还带着疑惑，然后下意识的就笑了一下，姜茶觉得有些心酸，冲着他晃了晃手，示意他猜猜她手里是什么。
窦多多皱起眉，俨然一副小老头思考的模样，犹豫着开口：“是糖吗”？
“bgo”。姜茶笑着向他伸开了手，“猜对了，怎么这么有默契啊”。
小男孩很开心的接过了糖，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是给我的吗”？
“是啊”！姜茶心底有些难受，一块奶糖，她本来还怕窦多多嫌弃，没想到仅仅是一颗糖就可以让他这么开心，由此可知，他以前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答应你，如果你好起来的话我就买很多糖送给你好不好。”姜茶说，“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窦多多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抵不过糖果带来的诱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小指说道：“拉钩”。
姜茶伸出小指，两个人的自熬制勾在一起，柔软的女声与童声混在一起，煦日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两个人的面容都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金光，温柔的不似世间人。
付审言刚赶到病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两人勾着小指，像是缔结了某种特殊的约定，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微笑，他顿住靠在门框上，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断这幅画面。
姜茶条件发射的回头，正好撞入他墨色的瞳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她的大脑立刻就敲墙了警钟，传递过来一个信号。
完了，不会被看到了吧。
她来不及掩饰的小心思就这么毫不保留的暴露在付审言面前。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个底透，姜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付审言走了过来，她僵直身子，根本不敢看他。
然后心里有鬼的姜茶立刻就想开溜，可她又觉得这样太过的明显，更容易暴露她心里有鬼。
付审言身上淡淡的柠檬香钻入她的鼻尖，她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更加的干涩。
窦多多笑着扑入了付审言的怀里，小孩的力气不大但是猛地一扑他的背直接就碰到了后面的墙，他几不可闻的闷哼一声，然后迅速的挺直背，面色无一丝异常。
姜茶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确定在付审言的背靠上的那一刻听到了声响，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接把手附在了他的背上，付审言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挥了挥手，眯起眼睛装作看错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啊！我看错了，我还以为是蚊子。”
付审言应声不知道信没信，姜茶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她现在确认他的背上是有伤的，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人医生当的比病人还憔悴就算了，身上竟然还带着伤也太奇怪了，她现在是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黑社会？
可是这人又不像那种谍战剧中大boss，再说哪有大boss自己还受伤的，还整天抛头露面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有问题。
窦多多有些憔悴，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小脸煞白，汗水浸湿了他的体恤，小小的身体立刻变得绵软，他拉住付审言，喘着气细声细语的说道：“哥哥，我难受”。
付审言察觉他的异常，立刻把他抱起，小男孩闭着眼睛，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他抱着他上了电梯，然后说了一句：“叫叔叔”。
窦多多连回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神志已经陷入混沌，全身都在叫嚣着痛觉，付审言的心也沉了下来。
姜茶被这种场面惊到，她没想到刚刚还和他拉钩的人如今却脆弱的像个破布娃娃，她迅速的跟了上去，此时走廊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她跑到了电梯间，看到最后一次使用者停留的楼层是三层，她上去之后，电梯门打开却真的看到了付审言，他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明。
姜茶觉得自己的步伐有些艰难，两个人明明只隔了几步的距离，她却有一种自己走不过去的感觉。
“窦窦呢？”姜茶有些急切的问。
付审言双手合十交叉在一起，看上去很紧张。
“在手术室。”
姜茶没再说话，她坐到了付审言的旁边，想安慰他却无从下口，嘴皮子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回去后她也是搜了这个病况的，专业的术语她看不太懂，最后只是一只半解的得知这个病很难治愈，即使最后骨髓移植成功了，也要经过一段漫长的排异期，再即使幸运的度过了排异期，这个病的复发率也很高，影响到他以后的生活。
连她一个外行人都得知的信息，付审言应该更加的清楚，她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心底泛起浓浓的不安。
两人在手术室门口硬生生的坐了六个小时，付审言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姜茶一直不停地活动着自己的腿脚，还觉得酸涩的无法形容，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一般。
六七点的时间，不少人经过电梯和楼梯间，细小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摩擦着耳膜，姜茶捏了捏脖子，突然转过头，问道：“付审言，你后背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茶觉得自己在提到他后背时，他的表情都变了，周边竖起了无形的屏障，像是被侵略了领地的刺猬竖起尖刺准备防御敌人。
手术灯灭下，两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这点小插曲仿佛并没有放在身上。
做手术的医生和付审言已经挺熟的了，他面色不太好，两人谈论了很久，最终决定把手术提前到明天。
索性因为窦多多算是长在医院，医生早已做好准备，所以倒也不算仓促，只不过提前了是坏是好就无从辩白了。
付审言神色很难看，但这也是下策之中的上策了。
窦多多的病拖不起。
窦多多刚推出手术室，身体还很脆弱，他意识还没恢复，躺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只，医生禁止探望，他们只能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的场景。
这个少年最怕孤独，而他往后至少几个月都要孤身一人熬过这折磨人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