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心诀

  闻言，主仆二人悲痛欲绝，多日来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王正悲道：“老朽随王爷征战多年，没想到，王爷他先走一步！”

  那报信之人又道：“王爷已死，大梁最后一道防线已破，唐军再无阻力，必然长驱南下，我拼死杀出重围，只是为了帮王爷传个话！”

  王正一听东平王有遗命，忙追问道：“什么话？”

  王正打定主意，王爷身前不能再效忠，身后之事，绝不托辞！

  那人道：“余等被俘之时，王爷自知已无生还的希望，便托我带来了话，唐军对王爷恨之入骨，破城之后，一定会派人屠杀家眷，所以，王爷有托，要王管家您保护小王爷周全！”

  闻言，王管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若论王爷身后事，那这唯一的血脉便必须保全。

  略一思索，王正对李如月道：“夫人，王爷一故，这朱家的天下马上就要变天了，所以，那鸿门宴，您也没必要前去了！”

  “这种扣押人质的不义做法，放在以前，倒也可以原谅，但如今形势突变，夫人您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李如月此时悲伤至极，已然六神无主，提起小王爷，顿时有了主张，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堪，但也是事出无奈。

  当即点头答应，赶忙回内堂收拾行李细软。

  王正见李如月转入内堂，单膝对那传讯跪道：“兄弟此番恩情，王正必终生不忘！”

  那人也跪倒，道：“您老虽不在军中，但这飞天虎的名号，众将士们可是如雷贯耳！”

  “我等都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这些客套话，就没必要说了！”

  二人相互扶起，王管家道：“不如兄弟，你跟我一起走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那人咧嘴一笑，道：“我这二十年征战沙场，亲人早已死于战乱，如今孑身一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者，北方城破的军报，我当告于朝廷知，昏君无道，我等却不能不忠！”

  王正心中悲戚，只得拱手道：“兄弟大义！”

  那人拱手还礼，道：“您老还请早些出发，我这就进宫面圣！”

  说罢那人再施一礼，转身离开郡王府。

  王正来不及处理多余的情绪，连忙回到账房，拿了所有现金银。叫来府上所有丫鬟院公，将金银全都分给了众人。

  随即道：“你们全都走吧，拿着这些银两，找个安定的地方做点小本生意，足以衣食无忧！”

  众人不解，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他们走，王管家也不多做解释，只说是：“各人有各人的主张，若此时不走，晚了后悔都来不及！”

  撂下这么一句话，王管家来到后院，从马房拉了一匹马，套好了马车，又回自己房间，取了立在门后的一杆铁枪和弓箭，随便收拾了点衣物，便静待李如月出来。

  不多时，李如月已经收拾停当，脱去锦衣华缎，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身边的小王爷王枫不解情形，笑问道：“娘，您也跟我们一起去打猎么？”

  李如月强忍悲伤，笑道：“对呀，走吧，我们快出发吧！”

  待母子二人上了车，王正催动马匹，马车向东城门行去。

  不曾想，东城城门此刻已经是重兵把守，想必，朝廷已经得到了风声，着手防御措施。

  那守城将官一看是王正，连忙迎了上来，拱手道：“王管家何往？”

  王正笑道：“乡下老家有点事，我正要回去一趟！”

  那人听王管家这么说，自然是不敢再多问，东平王府的地位，不是这些守城士兵敢侵犯的。

  不再多问，那将官命人放行，王管家拱手谢过，催马出城。

  一出开封城，王管家不做任何停留，快马加鞭，一口气跑出五六十里。

  唐朝末年，战乱四起，王正也是和那报讯士兵一般，亲人全都死在了战火之中，而自己则是跟着东平王征战沙场，多年未曾回归故里。

  辩明了方向，王正继续催马前行，再行三十多里，已经是傍晚时分，终于是赶到了一个名叫花荫的小镇，镇子已然荒无人烟，只剩下残垣断壁。

  满目疮痍之下，王正催马来到了一座小院前，转身对马车上的母子道：“夫人，这里暂且安全，今晚，就请夫人在此歇息吧！”

  李如月掀起车帘，借着暮光，扫了一眼此地模样，顿时惊呼道：“啊！这里怎么如此荒凉？”

  王管家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暗道：“夫人出身名门，后又嫁入王府，自是未曾受过这等苦！”

  便道：“夫人，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夫人将就着些吧！”

  二人说话惊醒了马车中熟睡的小王爷。

  带着惺惺睡意，王枫道：“娘，我们不是去打猎么？诶？天怎么黑了？”

  这时候，传来一声咕咕声，原来是大半天水米未进，两个大人还则罢了，小孩家消化好，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

  “娘，我好饿啊，我要吃饭！”

  眼看事已至此，王夫人也是无可奈何，走的太急，只顾带金银细软，忘了带干粮，但这种地方，却是有钱没地方花。

  王正长叹一声，道：“夫人，你们先在此稍后片刻，我到后山打点猎物，待会儿烤了，给你们充饥！”

  说罢，王正将马车驾到院子里，跳下马车，捡了些柴禾，生了火，对李如月嘱咐道：“夫人，你们就在这里待着，莫要乱走动，我去去就来！”

  说罢，取了弓箭，扛着铁枪，向后山走去。

  母子二人刚一下马车，一群乌鸦不知何故，惊飞而过，王枫顿时被吓得不轻，再看看黑不隆冬，透着阴森的四周，哭道：“娘，这是哪里？好可怕，我们回家吧，我不去打猎了！”

  李如月听儿子提起回家，只说今早还是无事，夜晚已经家破人亡，真是造化弄人。

  想到此处，不免心中悲切，呜咽道：“枫儿乖，有娘在，不怕！”

  有了母亲的怀抱，王枫这才找到了点安全感，抽泣道：“娘啊，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爹爹！”

  提起东平王，李如月越加心酸，只是有苦难言，此时当真时候不对，不能对儿子明言。

  只得编了谎话骗王枫道：“好枫儿，你爹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不会抛下我们娘俩不管的！”

  仿若诉说，仿若自言自语。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王正已经提着三只山鸡回来了，拔了毛，取了内脏，架在火上一烤，不多时，已经是肉香四溢。

  三人饱餐一顿，李如月母子上了马车休息，王管家则是靠着车辕，也进入了梦乡。

  曾经征战沙场的时候，枕戈而眠也属常事，风餐露宿，自然不在话下。

  后半夜，夜风渐凉，浑身一个哆嗦，王正隐约听到马蹄声。

  昔日养成耳听八方的能力，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伴随着马蹄声，隐约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大哥，前面虽然是个死镇，但有些屋舍，我们停下歇歇脚吧，待明日天亮，再启程回山！”

  另一个粗狂的声音道：“他娘的，真是晦气，几十里找不到个有人烟的去处！”

  马蹄声越来越近，王管家暗道不好，赶忙扑灭了火堆，将长枪紧紧地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