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解风情
期中考试之后，开始紧张的分发试卷，一些非课代表的闲杂人员有大约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为这段时间张玉鹏和各个班主任在楼上大教室开会，课代表去分卷子，班里暂时处于一种无组织的形态。
李瑶揉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旁边是一个敞着盖儿的水杯，还往外腾腾冒着热气。
黎依依低头对答案，一手握着红色的圆珠笔，一手在试卷上改改画画，余光却不时往李瑶的方向看过去，她的书包里放着一小盒红糖，好几次手指伸进桌洞，碰到那盒红糖，又犹豫地缩了回去。
从前她可是从来不会这样儿的。
她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那种奇怪的别扭，掺杂着一种叫做夏子橦的别扭。李瑶喜欢夏子橦，自己便对她有一种让自己都厌恶的些许敌意。
张玉鹏准点进班，等安静下里之后，宣布调位。
张玉鹏扫一眼成绩单，相对于上次的成绩，黎依依进步到了第二十七名，“黎依依，你往前面来坐吧，和杨艺涵一桌。”
这是张玉鹏自从担任黎依依的班主任之后说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黎依依这次的成绩稍微有了好转，张玉鹏自认为大发慈悲地把她和杨艺涵调到了一桌。
黎依依收拾书包，余光看一眼李瑶，她还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连再见两个字都吝啬说出口。
杨艺涵到是挺开心，跑过去帮着黎依依搬桌子，张玉鹏不忘嘱咐一句，不是让你们一桌玩儿的，记得好好学习。
“你谈恋爱之后我还没好好给你庆祝脱单呢。”黎依依开始收拾书立，眼睛瞄到董烨然送给杨艺涵的保温水杯上。
杨艺涵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把黎依依掉在她桌上的钢笔随手扔回去，正好落在她的铅笔袋儿里，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用不着啊，谁知道能呆几天。”
“喂，别这么不吉利啊。”
杨艺涵比一个鬼脸：“倒是你，和夏子橦怎么样了？”
黎依依打开历史笔记本，低着脑袋不去看一脸八卦的杨艺涵，“我听说他的数学竞赛初赛已经过了。”
“嗯，怎么了？”
“没怎么，”黎依依随口说，“这几天就不去找他问数学题了，他要在学校里上竞赛辅导班，挺忙的。”
“哟，真体贴。”杨艺涵眯起眼睛。
进入十一月份，巴掌大的树叶在秋风里咔咔摇曳，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落下来。
竞赛培训班的教室被分在教学楼顶层，这里极少有人经过，安静而敞亮，带着黑框眼镜的教室个头不高，发丝儿又几片已经是银色，看上去是资历不浅的老教师。
粉笔头掉了一地，教室里一股混杂着粉笔味儿的紧张，一个个带着酒瓶底厚的眼睛的学霸做在书桌边，眼睛盯着黑板上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一边诡异的安静，前排几个人拿着铅笔在稿纸上飞快书写，却又猛地顿住，把之前的全部划掉，深深地叹一口气。
董烨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桌上是喝了一半儿的旺仔牛奶，他懒洋洋地抬头，看着身边的夏子橦皱着眉头，好看的手指握着铅笔，在纸上犹豫地写写画画。
“夏子橦，你过来试着解一下。”老师的目光像是凛冽的射线，不少同学顺着目光回头看他。
夏子橦硬着头皮站起来，期初还有些思路，写着写着手腕就顿住了，低下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那个教学实验班很厉害的学霸就这个水平？
一边的老师也皱了皱眉，“写不出来吗？你只有这个水平吗？”
董烨然终于舍得放下那个旺仔牛奶的盒子，懒洋洋地举起手，耳朵上别着一只铅笔，后背还毫无形象地倚在椅子上，“老师。”
“你有问题吗？”老师淡淡地看他一眼。
董烨然站起来，眼睛看着黑板上那一道刁钻的数学竞赛题，用让全班都听得到的音量说，“老师，这个题您出错了，别说他，按你的方法在座的没一个人能解出来。”
老师的脸当场就黑了，“那你说说，那里不对？”
董烨然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直径走到黑板边上，结果夏子橦手里的粉笔，把其中一个条件划掉。
全班雅雀无声，只有董烨然的粉笔碰撞到黑板上的声音，第一排坐着他们年级的全级第一，看着董烨然的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出来了。
写完最后的答案，洋洋洒洒两块黑板。董烨然歪着脑袋去看一旁脸色铁青的老师。
“正确。”仍然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评价。
董烨然笑笑，走回去继续看桌洞里的漫画出，喝没喝完的旺仔牛奶。
下课之后夏子橦悄悄伸着手指戳一下董烨然，“小董同志还是真聪明。”
“没办法，不聪明追不到女朋友。”董烨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看见夏子橦书桌上摊开着数学竞赛的试卷，“你怎么这么努力，还学啊，对自己好点儿，来，给你点牛奶喝。”
夏子橦笑着把牛奶推开，“我可没你这么聪明，要不是出的题凑巧了，我连初赛都过不了，还是别让复赛死的太惨了。”
“就你这劲头，将来大学不上清华北大，你也是清华北大的研究生。”
夏子橦只是笑笑。
董烨然是个理科天才，天生的数学料子，可惜语文太差，不然年级第一怎么轮得到第一排那个戴眼镜的书呆子。但是夏子橦不一样，实际上他也就资质平平，靠着一点点中等偏上的智商，加上努力起来不要命的拼劲儿，才能勉强和董烨然在一个层次的班级里。
他知道人和人生来就有区别，但他不爱抱怨。
董烨然收起漫画书，想到什么似的，一脸正经地晃晃正在写字的夏子橦：“你最近看见张晨格了吗？”
夏子橦停下笔，他知道董烨然要说什么，张晨格前几天体育测试，做一个幅度大一点的动作时跟腱断裂，请假做了手术，“我昨天去看她了，恢复的还好，明天要来上课。”
“阿姨请我们骑车带着她来上学，”董烨然说，“她刚开始还不愿意，我说不是我带你，让夏子橦带着你，她接着同意了，你魅力还真大。”
夏子橦选择性忽略掉董烨然的话里有话，反而开起玩笑：“她是怕你女朋友误会吧。”
说起女朋友，董烨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自从和杨艺涵确定关系，他恨不得天天黏在杨艺涵身上，虽然她对自己说不上什么热情，不过也不会一再拒绝。
董烨然收起一脸欠揍的表情，看着夏子橦欲言又止，夏子橦一脸奇怪的表情，让他有什么事儿直说。
董烨然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八卦一点，心里想着，张晨格，我只能再帮到你这儿了：“夏子橦，你就好好想想，张晨格为什么不愿意别人骑车带着她？”
“嗯，为什么？”夏子橦似乎天生的不解风情，问出口的问题似乎对他笔直的思维来讲是那么理所应当。
董烨然做个绝望的表情，扭过脑袋假装看书。
一直帮着张晨格的董烨然似乎忘了，喜欢夏子橦的人不只有她，还有一个黎依依。
所以当黎依依来找他时，他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那天下午夏子橦在车棚里推车子，张晨格站在教学楼门口等他过去，坐上他的单车两人一起离开，真好被一边的黎依依看了个正着。
黎依依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问董烨然，“夏子橦和张晨格这几天怎么老是一起走啊？”
话一出口，空气里就满是一股呛人的醋味儿，董烨然单肩背着帆布书包，和黎依依一前一后站在车棚里等杨艺涵出来，自从他和杨艺涵确定了恋爱关系，杨艺涵一改坐公交车的习惯，直接雇佣董烨然这个专职司机把自己送到家，虽然自行车质感差了点儿，但没人嫌弃。
董烨然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张晨格之前动了小手术，夏子橦骑着车带她。”
“哦，”黎依依简单地点头，眼睛还停留在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她开始没话找话，“你们快要竞赛了吧？”
“后天就是，明天晚上我得让我妈给我上香，让我梦到考试题的答案。”
黎依依淡淡地笑笑，“最近他压力大么？”
“夏子橦吗？他到是一直挺认真的，前几天让他给我们班微信群拉个人他都一脸上战场的表情，他人就这样儿，做什么都太认真了。”
董烨然用余光观察着黎依依的表情，她太明显了，这样刻意的问题，这样毫不掩饰的关心，每一个举止都在暗示她对夏子橦的喜欢，可偏偏两个人都是不解风情而且木讷至极。
黎依依脸上漠无表情，但是董烨然再笨也看得出，她不开心。
“夏子橦还跟我说，等着竞赛之后想约你去图书馆呢。”气氛尴尬，董烨然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黎依依仍然只是笑笑：“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