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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旨定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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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倾我一生一世念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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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可以直接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更希望这些事是由阿漓自己想明白的,虽然真相很残忍,但看如今的事态发展,她的身份如果处理不好随时都会被利用,她不能再对南楚抱有任何希望。作为南楚公主的阿漓可以仁慈,但作为北域王妃的阿漓却不能再心慈手软。仁慈绝不等同于妇人之仁,有时候一个妇人之仁,损失的将会是几千甚至几万人的性命。

  青漓沉默半晌,将手心里被她摧残的已经不像样的花扔在地上,坐在榻边捂着眼睛低声道:“我知道,是南楚的死士。”

  江璧涯明白阿漓心里不好受,南楚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虽然亲情是假,但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却是真。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每一个皇家死士身上都会有代表他们身份的标识,今天那拨准备行刺你的刺客是隶属于南楚皇室的死士,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青漓打小就有颗玲珑心,近年来又被叶陵君磨练的十分精明,她听出了江璧涯的画外音,他这是在安慰她,死士只是皇上派出去的,也许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但两国交战之际,谨慎警醒一些还是必要的。

  没想到江璧涯虽然看起来有些冲动,但他肯处处为她考虑时时为她操心,这样的朋友乃是真朋友,月色下,青漓看向他的目光柔软了许多,点头道:“你放心,这些年我也经历了不少事,懂得分寸。我这次出门也带了不少隐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也不要一个人在前方为我打点那么多,必要时我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江璧涯静默的瞧了她一会儿,嘱咐道:“心地善良并不是缺点,但在某些情况下却会变成弱点。”他见她听完这番话眉宇间渐渐舒朗起来,果然再不见方才的忧色,遂放心的站起身,“夜已深,你早些休息吧。”

  垂柳幽幽的浮荡,青漓忽然想到了一件挺要紧的事,拉住他的袖子疑惑道:“我在大厅见到你时桌上已是杯酒已残,想必你比我们早一步就到了客栈,你怎的晓得我一定会选择这家?万一去了别家客栈此时我们不就见不到面了么?”

  江璧涯挑眉看着她道:“这家客栈可是方圆十几里最好的一家了,按你从小到大贪图享受的性子,会选择别家?”

  他说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如今青漓倒是真的相信了,默默站起身道:“我送送你。”

  江璧涯往前走了几步,闻言转过身抱臂笑看着她,“怎么,终于觉得我好了?”

  青漓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木着脸吩咐站在门口的海棠,“替我送送这位江-少-侠。”她掐着嗓音,发出来的调子是特有的软糯,古里古怪的。

  海棠嘴角也噙着丝笑意,心里对江璧涯不再排斥,反而充满了感激,行了一礼道:“奴婢送公子出门。”

  江璧涯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也许是因为今晚话都说开了的缘故,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愉悦,目光中不再有一丝往日的阴翳。

  青漓笑看着他出门,待门关上,那笑意才从眼底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静静坐了片刻,缓缓躺倒。

  明日出天山,鸟声啾啾蝉。次日大早,青漓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海棠见状忙将厚的过了头的床帐子撩开,手脚麻利的服侍着她洗漱了,顺道沏了壶热茶递给她。

  昨晚江璧涯走后,青漓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会儿想苍梧江战事,一会儿想八卦阵法,一会儿想她气度翩翩的夫君宁王苏言,一会儿想她不靠谱的师父叶陵君,一会儿又想她现今的处境以及未来的处境……

  海棠担心青漓着凉忙将外衫给她披上,边整理衣衫边笑道:“今儿个天好,公主起的也早。”

  青漓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小忠仆海棠自觉了解自家公主颇多,从公主刚刚那一声“嗯”的语调分析及大清早见到公主一副神色恹恹打不起精神的模样来看,遂了悟到估计是昨晚她放沉香的手有些抖,多撒了小半木勺,导致屋子里的熏香比往常闻着浓郁了些许。这让她觉得有些对不住公主,眼瞧见公主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海棠心下却越发自责起来,连忙小跑过去将小轩窗开了条窄缝,黎明天光夹杂着清新微风霎时间扑面而来,整个屋子顿时清爽起来。

  举目望见巷子口一片山茶花正开得艳丽,脑子里蓦然一阵清明,海棠一拍脑门想起一件极重要极开心的事情来,转过身满面红光的握着拳头兴奋道:“公主,昨晚三更天万管家飞鸽传书传来一件天大的喜事,奴婢见您在床帐子里没甚动静以为您睡着了,就没告诉您,这件事您听了保准一会儿能多吃半碗肉粥,哦不,一碗肉粥!”

  青漓没有睡饱,只觉得额角隐隐有些“突突突”的胀痛,迷迷糊糊的听见一向沉默寡言的海棠一直在旁边叽叽咕咕什么肉粥,难不成这家客栈做的肉粥如此好喝么?不过她现在头很痛,肉粥什么的还不大想喝,遂没有理会海棠,只将喝完的空茶杯递给她,“肉粥什么的待会儿再说,先再给我倒半杯热茶来。”

  海棠住了嘴,哀怨的看了青漓一眼,接过杯子慢吞吞的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心里,不甚满意的嘟囔道:“宁王殿下好歹是您的夫君,您瞅着倒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似的。”

  青漓头痛且没有睡饱的情况下就不大会注意听对方说了些什么,海棠方才讲的几个字她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然而连起来再那么一瞧,她这浆糊一般的脑子就不大够用了。

  眯着眼瞅了瞅窗外,见天色还不甚透亮,估摸着还有个把时辰可以再睡个回笼觉,遂侧了头对蹲在一旁种蘑菇的海棠道:“我再躺会儿,到时辰记得叫我,别耽误了行程。”话落,青漓打着哈欠用仅存的脑汁用力想了想是否还要嘱咐些什么,想了半天觉得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自觉很圆满,遂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把忒厚了的床帐子重新放了下来,一口喝完手上的半杯浓茶后将自己摔上了床榻。

  厚床帐子甫一放下,四周瞬间如盖了方罩子般暗了下来,青漓迷迷糊糊的把被子往身上提了提,严严实实的掖在下巴底下,觉得像是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小窝一般,让她觉得甚为安心,甚为安心的同时脑子里回忆起方才种蘑菇的海棠回头时看她的眼神,有一丝幽怨,有一丝悲愤,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青漓没有往深处思虑,倒是觉得今日的海棠比平时那个乏味木讷的女金吾要有趣的多。厚床帐子里像是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青漓翻了个身,没片刻工夫就又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个人撩开一角床帐子,将她睡觉被踢开的被子又拽了回来,嘴里唏嘘着什么“想想王爷真是可怜,自从晓得您要来苍梧江见他,他接到万管家的书信后二话不说撇下一军营的人就来接您了,快马加鞭不吃不喝的跑这么两天两夜,估计一会儿就能到了吧”。

  天上不知哪位司雨的神君不小心打了个盹,原本还是春城无处不飞花的朗朗晴天,突然间便落下一场豪雨来,噼里啪啦的似九天倾下的一盆玉珠子。

  青漓睁眼时已经过了晌午,床帐子估计是被海棠挑开了一角,此时她所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瞧见窗外豪雨倾盆,如瀑布般撞在檐角,小轩窗也没有被合上,仍留了一道窄缝,下雨天独有的清幽日光不刺眼的照进来一缕,鼻息间袭来阵阵凤尾草的清香。

  她笼着被子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目光盯着帐顶,脑中有些发昏,她们这是应该还在沿途的客栈里吧?揉了揉额角,青漓觉得这一觉睡得尤其舒爽,她已经好久不曾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她在被子里欢畅的伸了伸胳膊腿,又美滋滋的叹息了一声,觉得这样的舒爽程度应该睡了不止一两个时辰。

  青漓还记得临睡前特意叮嘱过海棠到了时辰就叫醒她,但也不晓得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估摸着是因为这场豪雨来的匆忙,以至于无法按时启程,所以才贴心的没有叫醒她吧。

  海棠真是越来越有眼色了。

  听雨而眠最为惬意,青漓虽然刚睡醒却也不大想起,心里盘算着这些日子她为了去苍梧江上下打点过的也委实辛劳了些,所幸再小小的发挥一下她文艺且实用的特长好了。青漓的赖床赖的很是随心所欲,觉得有些阴冷,她拈了个被角准备往肩头提一提,却不晓得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颇使力的往上又抽了抽,竟然还是没有抽动,疑惑的转过身,清淡日光下却正对上一张脸。

  这张脸前几日还在她梦中潇洒的游走了一番,正是苏言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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