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
小小和明纱刚跑进破庙，雨哗啦一声就倾盆而下，硕大的雨幕一瞬间遮住了一切。明纱看着这暴雨，分明是正午的时候，却偏偏昏了天地，连远处的雷声都虚弱了许多。
明纱和小小坐在佛前的供桌上，看着狂风不停地摇着仅剩一扇的破门，看着远方的电光闪烁，仿佛苍白了整个世界。
又一阵狂风袭来，带着天地的愤怒，破坏着庙外的一切。
门口的泥土被砸出一个个泥水洼，然后又连在一起。雨水不停地击打着，砸出一个个水泡，接着又破碎。
不过，一般来得急，气势又强的暴雨，都不会太久。
也不知道有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小小百无聊赖的在供桌上晃着腿。明纱见雨小了一点，就跳下供桌，坐在门口，檐角的雨水就在她眼前滴落。
这时，明纱突然有了赏雨的兴致。便抬头望着远方，原本青黛色的山峦变成灰茫茫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白雾。她想，山峦连雾，雨水盈帘必然是美的，如同此情此景。
顿时，她诗意大发，心情正好，正想赋诗一首，谁曾想，狂风猛起，硕大的雨帘一下子喷涌进来，一瞬间，来了个透心凉。
看着一下子成为落汤鸡的明纱，小小立刻就笑了，大笑，还是毫不留情的那种嘲笑。这时，明纱所有的文艺细胞都被杀得一干二净。
明纱郁闷地回了庙宇里，准备生个火烤烤时，有什么东西扇着风飞过耳畔，落下一片羽毛在肩头。她蓦地回头，看见的却是一只黄褐色羽毛的小鸟，也不知是麻雀还是什么的就停在屋外的横梁上。
此时，刚喷了她一脸的狂风也止息了，狂怒的雨水也变得柔而细，小鸟歪着脑袋看了看，飞进了细雨之中，也不知是不是飞进了对面的山峦之中。
“出太阳了。”小小的声音带着惊喜，她一下跑到了门口，伸出手看着变得温柔的雨水落在手心之中，雾蒙蒙的天空中透出了一丝阳光，正好映在小小的脸上，明纱觉得这时的小小有一种刚好的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定是你被淋成落汤鸡，老天爷就消气了。”小小回过头，笑着对明纱说。
……
明纱的想法变了，她一点都不美，一点都不。
“等我们到了卞枫亭，我绝对不带一点犹豫把你丢在那儿。”明纱狠狠地说。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再怎么发狠，估计和疯婆子也差不了多少。
果然，小小笑得更开心了，“但愿如你所言。”
明纱表示她一点也不喜欢小小，小小那样子就像算准了她一定不会丢下她一样，明纱讨厌别人把她看得那么透，害她说句威胁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明纱不喜欢小小。是非常不喜欢。
明纱决定不理睬小小，在屋里找了找，没找到干柴，只有一些不知何时留下的灰烬。
她扒了扒火堆，居然有零星的火光闪出，接着又熄灭。
“我们进来之前有人待过。”她对小小说。
“他要是没走，说不定你就不是这幅鬼样子了，还有火烤烤。”小小继续笑着。
她瞟了小小一眼，“你性格如此恶劣，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那就不消大小姐你操心了。”
她讨厌小小这幅永远无所谓的样子。
明纱放弃了眼前的火堆，看向破损不堪的神像，“可能是因为我们来了就急匆匆走了或者藏了起来……”
“莫不是你长得太吓人了，把他吓走了？”
面对小小的调侃，明纱没有怼回去，只是慢慢走向神像，然后她听见神像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老鼠爬过油台。
小小突然跑过来握紧了明纱的手，明纱看着小小微微颤抖的眸子，安慰地摸了摸她的手，让她放心，便握紧手中的剑走向神像。
命运会轮转，谁也不知道那条弦指向的是什么方向。
来到神像的背后，明纱第一次遇见那个孩子，那样的瞳孔，期待着，又恐惧着。没有想象中的兵刃相见，只是一个孩子以那样目光盯着你。
“呀，你受伤了？”小小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上来，对着神像后面的男孩说道。
而这时明纱才注意到男孩紧紧压着自己的胳膊，指尖隐隐有红色的液体渗出。
小小向男孩伸出手，“你怎么样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男孩看了看小小又看了看明纱，犹豫着。
明纱觉得就像是小小说的，可能是她确实太吓人了点，于是非常自觉地走下神像，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她想，也不知道这样风干会不会感冒。
如明纱所想，女孩牵着男孩小心地走下来，她回头的时候，想着，如果他们都不是这副破衣烂衫，还真是一对璧人。想着想着，不禁有几分失落，便只好看向庙外。
这时，她发现雨停了，庙外的水洼依然在，但是除了檐角残留的雨水，再也没有什么让它泛起涟漪。而远处的山峦也恢复了原本的黛青色，只是仍有云雾残留，盘旋在山的顶端。
“我们……”明纱高兴地回头，想说可以出发了，顺便带男孩去医馆，可是话没说完，就乖乖地闭上了。
她从未见过小小如此温柔的样子，那么细心地为男孩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在明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对上了男孩的眸子，犹豫着，怀疑着，就那样望着未知的世界，不，是未知的她。
小小在说什么她不太记得清了，大概就是关心男孩的话，让他小心点什么的。当小小注意到的时候，突然就看向了她，明纱估计是男孩的目光让小小注意到的。
明纱十分不自在，视线随意地乱晃着。
“雨停了。”她说，然而没人搭话。
“我们可以走了。”她继续说。
又是沉默。
“他的伤不能这样拖着，得找个大夫，毕竟那个比较专业。”
小小终于有了反应，对男孩说：“也是。能走吗？我们先回镇上吧。”
“不影响。”男孩回答。
明纱摸了摸鼻子，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多余的，只好先在前面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