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双生并蒂
老人的屋子不大，只有烛光缓缓燃烧着，每次微风拂过，烛光都微微晃动。
明纱看着床上的小小，她现在已经不是水肿状态了，但脸上多少还残留一些紫色的斑点，老头说，大概明天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而老头去准备东西了，明纱的治疗，或者说试验明天开始。
其实，明纱是不愿意做这个小白鼠的，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使成功了，还会有下一次。
她吞下绝命丹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明纱有一个秘密，连小小都不知道。
那是欧阳鸿离开她们，遇见殷轩之前的事。
明纱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以为她再一次见到了师傅。
但是，那个男人说，在外面的时候，他们的模样会随着别人的想法而改变，也就是说，人们会透过这个男人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所以，明纱就看着那个长得像欧阳鸿的人，温柔地抚摸着怀里雪白的灵狐。
你是谁？他们又是谁？明纱问男人。
男人浅笑，优雅而端庄，他说，他们……是天行宫的人。
天行宫。
男人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明纱是很意外的，但很快，她就知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绑在了这个世界的轮盘上，跟着世界的轨迹前进。
天行宫的人，自诩为通晓天地真意，代天命而行之。
在书里，天行宫的人一共出场两次，一次是以算命的形式，另一次是在天行宫，而两次都因为主角而出现。因为主角是天地选中的人，世间的气运都集中于他一人身上。而他的决定则关乎世间万物命运的走向，所以，天行宫两次出场都是为了帮助主角，选择自己的路，是化神，还是为魔，天行宫是主角生命转折里一个重要的存在。
但是，天行宫的人找上了明纱。
“你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是天地自我修复时产生的意外。”那个男人对明纱说，“本来一个小人物对天道无关紧要，但巧的是，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候，正好分割一部分天地气运。”
明纱听懂了，她从出现的时候起就抢了本属于主角的光环。但是，主角只能是一个，气运也只能维持一个人的需要。就如同双生花一般，根部的营养只能给其中一个，只有抢夺另一个朵花的营养才能活下去。双生并蒂，虽然美，却只有一朵能常开不败。
明纱问男人，就没有办法避开吗？比如说，不相见，不相遇？
男人却告诉她，存其一是唯一的解，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明纱说她不信，可男人却笃定地看着明纱，他说，她心里信了。
是的，明纱信了。因为她知道天行宫的预言没有一条是不准确的，书里把一切写得清清楚楚，天行宫所谓天命就是不可更改的剧情。
男人说，她必须做出选择。
明纱却逃避了，她不甘认命。
可男人却在明纱逃走的时候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如果你不做出选择，命运会替你做出决定。”
所以，她还是遇见了那个男孩，而且，她在一点一点抢走属于他的东西。但是，明纱还是不敢，不敢选择。
她想，只要改变剧情就好，只要把小小和殷轩都送到卞枫亭就走，走的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和主角见面，自己也乐得逍遥。明纱这样坚信着，甚至不去想一个流淌着魔血的人怎么天界生活，她不去想，不在意。反正，小小会照顾他，反正他们是一对，书里是这么写的。
但是，为什么要来救她？
那时候的他没有任何修为，普通人的身子脆弱不堪，强行驱动体内强大的血脉力量，虽然可以抗敌，对身体却是负担。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伤己一千也无法伤其毫厘的夏和玉。
那个人，要的只是小小带她走。
她对他根本不好，她一步一步抢走他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双生花，双生并蒂，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明纱最后还是吞下了绝命丹，她想，这一切本不属于她，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所以，不需要去尝试什么不知是否有效的方法，她觉得应该结束了。
因为，即使活了下来，也一定会遇到其他什么。
这世界只能有一个主角，他和她，只能活一个。
这是，宿命。
所以，男孩问明纱拒绝的治疗的原因时，明纱支吾着，找各种理由，她说:“我们惹上了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更多时间去试验这个未知的方法！现在能做的只有小小一好，立刻送你们到卞枫亭！”
男孩只是看着明纱，语气坚定不容拒绝，他说:“你留下，我送小小到卞枫亭。”
“不行，万一遇到什么麻烦，妖魔什么的……”明纱想要继续找借口。
“上次，你让我信你，现在，我希望你信我。”殷轩一句话断掉了明纱所有的退路。
烛火噼啪地响了一下，明纱给小小捻了捻被子，起身，拿出老头给的避毒丹，就走出了屋子。
明纱虽然答应了，但她心里总有种诡异的不安，一种不能更改的注定盘旋在心底，但是，她没说。
关上屋门，明纱就看见了站在铁桥上的殷轩，她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从湖面移向了明纱。
桥上有些湿润，残留着黑湖的湖水。这桥原本是沉在湖底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没有腐烂损坏的痕迹。当时，老头从岸边拉出一个铁锁，一使劲，就看见一座铁锁桥从水底浮现出来，连接了岸边与屋子。
桥是老头第一次来这里就有的，可能是原来屋子的主人建造的。但因为老头用不上，就直接断了铁链，将其沉入湖底。没想到的是，因为他们，桥再一次有了作用。
“在看什么呢？”明纱走到殷轩身旁，盯着深不见底的黑湖。
“这样的剧毒的湖水，也有生物存在。”
明纱看着湖水，只能勉强看见几个黑影在湖底游动，想要细看，却看不太清楚。
“当时，如果影残老头慢了一点，小小可能真没命了。”殷轩说。
“你知道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明纱假装生气地说。
“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殷轩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对他而言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仅仅是她在意而已。
“……”明纱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殷轩蓦地盯着明纱，“如果是你，我绝不会这样做。”
明纱眨了眨眼睛，心里莫名地喜悦，“我这么特别？要不，你认我做师傅？”
殷轩的脸色一下子黑了。“绝不！”斩钉截铁。
明纱叹气，明明就不会委屈他，她一点都不比欧阳鸿差，好吗？明纱突然有一丁点觉得她师傅有一小点碍眼。
明纱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激动地看向殷轩，说:“反正小小明天醒，你也明天走，不如我们今天出去玩玩，魔界我还没逛过。”
自从带着小小开始，明纱天天想的就是怎么保护小小，怎么打架，就没好好玩过，好不容易有机会逛个街，晃晃人间的集市，结果还遇到一个自称来自天行宫的家伙，顶着她师傅的脸，想想心情就不好。
明纱见殷轩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便高兴地拉着他直接往山下走，终于可以好好玩一天了。
或许是难得自在，她没注意到殷轩微微发红的脸。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