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梦蝶
“！”
刘莹猛地从梦中醒来，她坐在床上，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刘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不行，不能这样，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她一边小声念叨一边摇头，十分不愿相信梦中的场景会是自己的以后，可是没有用，梦中的场景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让她不得不相信。
刘莹抱住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身子，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太怕了，抖动的身子根本停不下来。
过了很久，感觉就像十年那样漫长之后，刘莹慢慢下了床，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海报，看了很久，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海报放在了柜子上，这才又躺下去睡了。
但很显然的，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的刘莹紧皱着眉头，面容凄苦。
委托所今天早早地就迎来了一位客人。
“请坐吧。”
秦观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二十多岁，应该已经开始上班了，这也是委托所难得的成人顾客了。
“谢谢。”
刘莹局促不安地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孩子明明自己要小，但是自己却莫名的紧张，当初她去公司应聘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秦观温声问道：“请问您是怎样找到我们这里的呢？”
“啊，这个……”女子忙侧身从自己背着的有些破旧的挎包里拿出一张海报，递了过去：“我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所以……”
明明只是一张普通的海报，而且地址还是处在深山老林的学校里，甚至连业务人员都只是些高中生，一般人看到这些海报的正常反应应该都是直接把它扔掉，更别提亲自过来了。
其实刘莹一开始看到这张海报的时候的第一反应也是把它丢掉，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的废纸她不知道处理过多久，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都要把海报扔进垃圾桶里了，却又鬼使神差的将它拿了回来。
看到这张海报，秦观满意地给了旁边跳的正欢的大型金毛犬路希一个“干的不错”的眼神，看来夜间让他们到处派发广告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没几天顾客就登门了。
看到金毛犬果然更加激动的模样，秦观收回了目光，看着这位客人：“既然来到这里，那么您应该了解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了吧？”
客人，也就是刘莹忙回道：“是的，海报上的内容我已经全部都了解了。不过……”
刘莹咬了咬唇：“请问这里能接受赊账吗？”
这话一说出去，刘莹的脸就变得通红，太丢人了，在一群小孩子面前承认自己没有钱还要赊账，想想也一定不可能同意吧，他们又不认识她，万一她赊了账就跑怎么办。
秦观看了看面前局促不安的人，又打量了一下她洗的有些发白的衬衫，点点头：“可以。”
“是吗，果然不行的吧，打扰了我就先、咦？可以吗？”刘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秦观。她当然感受到了刚刚少年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多年来的经历让她对别人的目光异常敏感。她不信少年会看不出自己的窘迫，但即便这样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
刘莹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陌生人都能对自己信任至此，世上的好人太多了，自己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自己的母亲呢？
见眼前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却也不说话，秦观尴尬地挪开目光：“请问您的委托是什么呢？”
“啊，不好意思！”
刘莹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向秦观道歉：“我刚刚不小心发呆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秦观摇了摇头：“现在可以说一下您的委托了吗？”
“嗯……”
刘莹回过神，听到这个问题却又低下头，声音带着极大的失落与悲哀：“我叫刘莹，22岁，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现在在腾华公司做实习生。”
“我今天的委托，是和我母亲有关的。”
“我母亲叫做何芳，是一个……”刘莹吞咽一下口水，恨恨道：“伏弟狂魔！”
“从小到大，但凡我们家有点好东西，我妈都会毫不迟疑地带到我舅舅家，也不管我舅舅家缺不缺需不需要，什么事情都紧着我舅舅何阳，我舅舅没钱了，我妈给，我舅舅要买房，我妈出，我舅舅要买车，我妈贷款。如果这些钱都只花我妈的钱，我也不会说什么，可这些大部分都是我爸攒的买房钱！”
“本来在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就可以买房了，可是我舅舅结婚，我妈把家里一大半积蓄都给了我舅舅，说是以后还，可哪里有以后？别说还了，我们家往里面搭的钱反倒是越来越多。”
“从小我妈就不疼我，只疼我舅的儿子何归，他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要什么永远只有责骂和巴掌，小时候我不懂，悄悄问我妈为什么只疼弟弟不疼我？”
“我和他是一家人！”
“这是我妈当时跟我说的，我长大后她再也没当着我面说这句话，可能她以为我忘了，但我一直记得，怎么可能会忘？在她心里，我，爸爸，弟弟，从来不是她的家人，只有她的弟弟和侄子才是她的亲人。我们不过算是她的同居客罢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以为妈妈只是和姥姥一样，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所以才不喜欢我，所以我一直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我学着像男孩子一样站着撒尿，却只得到了湿漉漉的裤子和几个巴掌，我像男孩子一样爬树，却只得到了泼皮的称呼，那些属于何归的亲亲抱抱，我从来没有过。”
“知道我的亲弟弟刘泉出生后，我才发现，哦，原来妈妈和姥姥不一样，她不是喜欢男孩，只是喜欢舅舅家的孩子罢了，舅舅家的弟弟妹妹她都疼爱，自己家的姐姐弟弟她都不理睬。”
“有时候泉泉会问我，姐姐，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们？我是不是没人喜欢的孩子？的时候，我只能抱抱他亲亲他，然后告诉他我爱他，爸爸爱他，他有好多好多人喜欢。”
“爸爸性子软弱，什么都听我妈的，唯一一次爆发是为了让我上学，我妈不同意我去上学，嫌我白花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发脾气。”
“但也就那么一次，之后的爸爸仍旧是个对妈妈言听计从的懦夫，不，我们全家都是对妈妈言听计从的狗而已。”
“街坊邻居总是会对我说，我爸命好，娶到了我妈妈，我妈长得漂亮，却拒绝了有钱又帅的小伙子嫁给了平平无奇的我爸，我那时候也觉得爸爸配不上妈妈，妈妈肯定是很爱爸爸才会嫁给他。后来才知道，那有什么配不配爱不爱，不过是需要一个听话的旗子，可以支撑她无限制地支持舅舅家罢了，而这个人，刚刚好就是我爸。”
“什么爱不爱，全都是利用。”
“现在我工作了，妈妈开始榨我的血了，也不是现在才开始，在我学会打工挣学费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只不过现在更加嚣张罢了。”
“实习工资两千三，工作两个月让我给她打五千，她从来都不会想想我在这里是怎么过的日子，也不会为我想想我该怎么活，她的心里只有何阳何归，我们一家子不过是她补贴娘家的工具罢了。”
“我东拼西凑才借够了五千，结果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下来她又找我要钱？她不想想，我又哪里来的钱呢？在同学间的信誉早就被她一次次的要钱消耗完了，我去哪里找钱给她呢？欠别人的债还没还，我又哪来钱给她呢？”
“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我不能这么放任她，这样下去她会原来越没有节制，越来越肆意，但我没办法去反抗她，她是我妈啊……”
刘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呜咽，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打在了桌子上，柳依依忙递过去一盒纸巾。
等到发泄地差不多了，刘莹不好意思地擤了擤鼻子，有些不敢面对周围的目光。
真是的，太丢人了，居然突然就哭出来了，在小辈面前，还哭的这么狼狈。不过哭出来确实痛快了许多，她压抑许久的心好像也放空了。
“虽然我之前一直不敢反抗她，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必须要让她知道她的做法是错误的，她会害了我们全家，而他的弟弟侄子在之后也不会让她得到任何好处，我必须阻止他！”
刘莹整理了一下仪容，定定的看着众人。
“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心理突然就转变了吗？”
蓝付问道。
刘莹踟蹰了许久，才扭捏地开口：“其实……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就像是预知梦一样，在梦里，我看到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很多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会说不过是梦，不用大惊小怪，因为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不行。”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好像在我身上发生过，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能冒出一身冷汗。”
秦观看了看刘莹，果然她的额头正在冒出细密的汗珠。
“最重要的是，那个梦太贴合实际了，每个人的结局就像是必然一样，所以我害怕，如果再向这样下去，我们的结局就真的是那样了。”
“所以您来是想？”
秦观疑惑地看着刘莹。
“我想让她亲身体会一下我的梦，我想让她知道她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我更想知道，如果她提前知道了结局，她是不是还会像这样一意孤行呢？如果她还是坚持现状的话，我，也不会在对她有任何期待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刘莹轻笑了一下，似乎带着些许解脱之意：“从昨天开始，我就不停地做这个梦了，每次睡着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画面，所以我想，是不是上天想让我改变这样的结局呢？然后我就来了。”
刘莹的指间轻扣桌面，看着秦观，突然笑了，她的面容憔悴，并不好看，可此时这细微的浅笑竟是将她二分的脸提升成了五分的美：“怎么样，你们这里能有办法吗？”
“本来是没有的。”蓝付走到秦观的身后，也像她似的笑：“但是现在有了。”
“蓝付？”
委托所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蓝付，这能有什么办法？怎么让她亲身体验，spy？荒野求生？戏剧扮演？
蓝付却是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他一边略惋惜地摇摇头，一边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深蓝色的书：“本来还打算留着我自己用不让你们发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求了，我自己还没用过呢，想想真是有点不甘心。”
“蓝付，你在说什么？”
路希一脸疑惑地问道。
只见蓝付从书费夹页中取出了一只纸做的紫蝴蝶，他把蝴蝶夹在手中，竟像是生擒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一般，仿佛只要蓝付的手一松开，蝴蝶下一秒就会飞走。
蓝付轻轻向蝴蝶吹了一口气，蝴蝶竟就真的展开双翅飞了起来，它的翅膀带着莹莹的紫色微光，漂亮异常。
柏玥：“……这是？”
“这是梦蝶。”蓝付伸出手掌让蝴蝶停在他的掌心：“可以将一个人的梦导入另一个人的梦境，并且能让人在梦境中具有极强烈的真实感，不过它只有在两个人的距离不超过两米的时候睡觉才有用，人没有办法让自己想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所以我说本来没有，但听您说您这两天一直重复着同样的梦，所以我想应该是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去吧。”蓝付收回手掌，蝴蝶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晃晃悠悠地朝刘莹飞过去，继而落在她的头顶就不动了，好像在这里做了个窝一样。
“这是……”
刘莹指了指头顶，些微的异物感让她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伤害到自己头上的蝴蝶。
蓝付摆摆手：“没关系，小紫很乖的，你只管让它在上面待着吧，你这几天就赶回家找到你妈妈，想办法和她在一个屋子里睡一觉，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了。到时候她的选择究竟是怎么样的，你也就能够明白，并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谢谢。”
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刘莹还是起身向蓝付道了谢，毕竟刚刚蝴蝶从没生命的纸变成有生命的生灵的过程她还是看到了的，所以信一下也没关系，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蓝付挂着和蔼的笑挥手送刘莹回去，殊不知等待他的是一场恶战。
“你什么时候有了梦蝶，为什么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你背着我们居然有狗，不对，有蝶了！”
“你们也没问我啊，啊姑奶奶我错了错了！”
“刚刚跟个仙风道骨的老爷子一样，你装什么装，不晓得装x遭雷劈吗？我看着就想给你来一拳，要不是有客人在你以为我能忍到现在动手？你以为你装的过秦观吗？”
喝茶围观的秦观：感觉心口中了一枪
秦观：我只是个围观的我什么都没干放过我
秦观：打架归打架，你们骂我干什么
秦观：莫挨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