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眠
没有人知道6离和深渊谈了什么，只有6离知道。/p
十五年了，这片花海缺少苏玉的打理，加上环境的变化，面积越来越少，到最后完全没有当初百花绽放的唯美，有的只有萧条。那河岸边的小楼也已经破旧，原本雪白的墙壁上斑驳一片岁月，紧锁的屋门上，就连锈孔也已经锈迹斑斑，连钥匙都无法插入，更别说里面了。/p
“想必，已经落满灰尘了吧？”/p
这天，一个身形看上去憔悴，皮肤苍白面容看上去黯淡无光的男人站在门前，而后他像是现了什么，走到那片花海的中心，俯下身子用手勾起粘在黑红色花朵上的露珠，然后又摇摇晃晃站起，看上去无比虚弱，似乎用了不少力气才站起身来。/p
然后，他走到河边，一双褐色带黄的眼睛似乎有些浑浊。/p
“封尘，我知道你在这里。”6离低着头，他扶着腿然后坐在冰冷的河岸边上，随后想到什么，露出一丝阔别重逢的笑意。/p
“也只有你能无声无息的做到这点，那个小魅魔还在这里等候了很多年，我也是生在黄河边的，这里，我可比你熟悉。”/p
封尘动用了两次不朽，第一次将黄河的水草全部灭绝，第二次，将黄河的那银白色的小鱼全部灭绝，一个物种的灭绝，对其所在的环境引的问题无疑是严重的。/p
黄河的水更加浑浊了，而且食物链断裂一条，这直接导致下游和封尘所在的河段出现严重的问题。/p
6离伸出一只侵入冰冷的黄河，然后拘起一捧河水，淡淡说道：/p
“封尘，冷染战死了，我和深渊谈了很多，时间不多了。”/p
“我知道你处在奇怪的地步，我无法猜透，也许在解决你长久以来的困扰吧，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p
“五年，最多五年，我还能撑住，到时，我会送一份大礼给你，拿着它，帮我做一件事。”6离忽然像个小孩一样抽抽鼻子，他的眼眶忽然变红，清晨清冷的寒气在黄河上弥漫，6离身子有些颤抖，眼中闪过悲痛和极度的无奈。/p
“你知道么，姜老退了，常国安也退了，新的领导班子上台了，他们给我的答案让我心碎，是啊，深渊已经把我们打怕了，打残了，打的失去她吗的骨气了！！”/p
6离语气加重，但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伴随着距离咳嗽，他的身子抖的更厉害，随后几分钟后，他逐渐恢复平常，从背影看去更多的是一种没落。/p
“大局为重，但是对我来说，大局不如她重要……”/p
“现在，我要回去了，回去那个黑暗永无光明的地下，封尘，记住我说过的话，别忘了，要是忘了……”6离忽然身子一震，他背影看上去无比萧条，然后自嘲的摇摇头，声音沧桑而又苍老。/p
“不会的……你不会忘的……”/p
河岸上吹过一阵晨风，带着所剩无几的花朵微微摇摆，其中一个离去的背影，越佝偻……/p
封尘在黄河的淤泥之下，他对此一无所知，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演算当中，血红色的序列星空中，无数种具现枷锁在飞闪过，他要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具现方式，然后才能挣断枷锁，而不是现在一片星空之图。/p
封尘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但他也明白，当一个人迷路后，实在不知道方向时就必须选一条路走下去，他现在就是一位迷路的孩子，但是随着他的演化，他现一个致命的问题。/p
那就是人类的生命层次似乎只能达到解开枷锁，经过几十万次的疯狂演化，他感到一丝绝望。/p
“不可能的，一定有具现序列星空的方式，有的人是基因锁，有的人是一颗蕴含无穷生命的种子，为什么我的没有！！”/p
封尘看着自己刚演化出来的一把基因锁在星空序列中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就崩碎化作之前的星空，他沉寂在淤泥中的身子猛然张口吐出一口心头血，那十五年为打理过的长在梢之处已然全部泛白。/p
三十二亿次共鸣需要一个恐怖的生命力和精神力做基础，这三十二亿给你一秒钟数三个数，不吃不喝也要三十多年才能数够，更何况封尘要做到三十二亿次共鸣。/p
何为共鸣？一加一等于二，一加零，从来不等于二，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基因序列具现后，还要在引起自身共鸣，这才算完整。/p
封尘不断喷出鲜血，他从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而且这一步，他说过哪怕万丈深渊也要迈出！/p
那就继续！！/p
一年之后。/p
封尘再次动用不朽，因为每天上万次的演化让原本不朽的生命力飞消逝，这次，他指定的是黄河沿岸的那绿色小草。/p
于是沿着万里黄河生长的绿色小草为封尘提供了一个比之前两者加起来还要恐怖的生命力，这直接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p
大地沙化。/p
两年之后……/p
三年之后……/p
很快，五年即将溜走，人类和深渊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整条延绵万里的黄河河道变得比之前宽阔数倍，已经那黄河分流最小的河面都有四五百米，而身为主干的黄河主脉，已经达到千米河面！/p
那浓郁的化不开的黄河之水咆哮的流过每一处必经之地，然后带走无数房屋，土地，甚至是生命，尤其下游，更是恐怖。/p
华夏政府出面开始修筑堤坝，然而，这只会变本加剧，河岸周围的泥土失去植被的覆盖只会让更多的泥土涌入黄河，在下游部分越加被抬高，于是很多地方都能看见那高达上百米的巨型堤坝。/p
这是真正的天上河，而且一旦决堤，那汹涌滔滔的河水将彻底把整个中原淹成一片汪洋。/p
好在不朽的能力是指定现有之物的生命，而不是后来，所以，人类开始疯狂在黄河沿岸植树造林，已达到治本的目的。/p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造林运动中，一个拄着拐杖的人影在一天日落之时来到这里。/p
五年未见，他变的更加苍老了，一头银，而他的年龄，也不过五十岁。/p
“咳咳……封尘，你还没有醒来……”6离浑浊的双眼看着那比五年前宽出数倍的河岸，原本的花地，小楼都在这河水之中，奔流不息的黄河淹没了这一切。/p
“大限已到，华夏政府已经腐朽，和深渊接触只有同化，在它们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深渊就已经打好算盘了……”/p
“姜老也走了，人老了，稍微一点感冒都是致命的，这股吹在河岸的清风看上去都像敌人……”6离剧烈咳嗽，他目光却从浑浊变得越明亮。/p
“再过几年，人类会和深渊彻底混在一起，我听地下研究所那帮新来的科研人员说，深渊在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收人类加入了，呵呵这真是……”/p
“单纯的屈服不如心甘情愿的奴役，这是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手段，深渊拥有太多我们无法比拟的东西，比如增加人类的寿命，让人类变的能和你一样，这都是赤裸裸的诱惑，新生的人类根本无法抵挡这股诱惑……”/p
“什么？你说不用抵挡？”6离此刻仿佛在与封尘隔着空间对话，他忽然深深一笑，然后像是听到什么点着头。/p
“也对……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p
6离松开拐杖，他从背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缠满白色纱布，上面点缀着如梅花般的血红色，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剧烈的咳嗽过后，他一步一步走到黄河边上，看着手里那个悬浮着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露出最后一丝怀念和光彩。/p
“朝辞白帝彩云间，”/p
“千里江陵一日还。”/p
“两岸猿声啼不尽，”/p
6离身子已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他的背后已经传来无数汽车的轰鸣声，高空传来无数螺旋桨的声音，高呼中夹杂着惊恐和愤怒的吼声，这一切都在离6离似乎越来越远，他颤颤巍巍的松开手，在前来追击6离之人那恐惧和叫骂声，伴随着身上飞溅的血花和枪声，盒子滑落，然后没入黄河之水中。/p
6离挤出一丝微笑，倒在冰冷的河岸边上，口中喃昵着最后一句。/p
“轻舟……终过……万重山……”/p
于时，那日落西山后的薄凉带走不止是温度，还有一个从未休眠过的灵魂。/p
这次，他终于如愿，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了。/p
领队追击6离的一名军官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他惊恐的看着滔滔黄河之水，豆大的冷汗沿着鼻翼流下，他虽然知道不多，但也是内部人员，自从6离那次和深渊交谈后，政府已经对6离很不满意了，可他是掌盒者，除了已经仙逝的姜渊和现在用药物吊命的常国安，没有任何人有权力任免他。/p
“该死的！！这个老混蛋！！他是怎么把盒子带出来的！！！”军官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个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有资格处理的。/p
“报告，我们现6离身上携带背包……”一名追击人员刚说话，军官直接一脚踢翻在地，他面色带着无限的惊恐和愤怒，疯狂吼道：/p
“你是白痴还是猪脑子！！那件东西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背包能带出来的？！！”/p
而后，他泄完毕，一屁股坐在冰冷柔软的泥土上，失魂落魄像说什么，随后又无力的垂下头。/p
“报告长官！我们是否进行打捞！！”/p
“废话！！”军官眼睛攸然一亮，他又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河水吼道：“捞！！必须给我捞！！就是断了这条河！也要给我捞出来！！”/p
“要是捞不出来，我们所有人都要交代到军事法庭！！”/p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那无尽冰冷，在那无穷黑暗，在比封尘还要深的位置，那是曾经几千年前黄河改道留下的古河道之处。/p
这里的每一块儿石头都充满岁月的痕迹，甚至每一粒泥沙都带着时间的沧桑。/p
忽然，从这万古不化的古河道之下传出一股莫名的律动，这股律动下整个华夏大地像是突然变成了活物，它仿佛在黄河之处拥有了一颗心脏。/p
律动即为心跳。/p
过往的水流似乎在某处被阻碍住，仔细看去甚至有几股水流不科学的在逆向流动！然后在着其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p
随后，这具模糊的身影又消散不见，如从未生过一样。/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