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院长的担忧
院长的担忧
“行，行，行，这件事我来处理。”李院长局促不安，跺着脚在一边斡旋着对话，一边用发刷绕着自己的后脑勺整理发根。他的双眼惺忪不定，有着肉色一样的感觉。
李院长向护工们打了个招呼“医生马上就到了，我带赵护士的儿子出去诊断，如果电话再次打来，就先挂断，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女护工应唤一声，便继续手下的工作。
李院长身旁跟着赵护士，襁褓里的我哇哇大叫。
翠绿的叶榕枝干在窗外止住了偷偷泻下来的光线，我被刺激得贴紧了眼皮，肌肤的张驰让我有点刺痛感。
“你就是李院长了，对吧？”我稍稍睁开眼，那是位身穿白色衬衫，肌肤枯黄的一位老医生早已坐在那里守候，他衣着严谨，挂着的一个大听筒垂到耳下。
“医生，你好。我就是孤儿院的院长，之前我们在电话里沟通过了，大致的情况你也清楚吧。”院长伸出手，他感到医生的手温度很低，还有点粘稠。
“李院长，请问患儿到底是哪位。”他的目光垂到赵护士旁，落在了我的身上。
“来，起来走走，让医生看看”我被这么的唤声叫醒。
医生围住我的身后，认真观察，他的眼神表达了稀奇，但很快连语气都变得严肃认真。
“患儿皮肤有褶皱而松弛，脑袋大小不相称，在面颊和手臂的皮肤分布着若隐若现的老年斑，我想，这是极为罕有的早衰症。”医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在我看来以为珍重的眼神目视着我。
“这种病，极为罕见，对吧？那么能治好吗？医生，你说，能治好吗？”
“很抱歉，这种病古今中外都没有治愈成功的案例，就连成因也未能搞清楚。我不敢担保这小孩能活多久，得了这种病，很难保证寿命期限。”医生一把用力抱住我，从阳光底下，我看清楚了他的轮廓，在我看来，其实他也并非比我年轻很多。
“那么，他是必死无疑吗？”李院长认真地盘视他，我在院长的眼神里读不出一丝犹豫。
医生将我卷起后放回摇篮车，他看起来很费力地提起了那个药箱。“这样吧，院长，这次只是初步的诊断，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劳烦你到市立的医院作进一步的诊断。不过你要是想了解这种病的相关信息，国外的资料比较齐全。早衰症这种病，一眼就能看出，患者的病症实在是太明显，而且还是世间极为罕有的疾病，总的来说，还是治不好的了。趁孩子还没有长大，能好好抚养就好好抚养吧。院长，还有一件事我想需要提醒一下你。”
“什么样的事？”李院长问。
“你是独立地找我的，对吧？为什么不带他来医院呢？”
“这个，你也看到，这孩子的病确实比起其他患儿不一样，我有点害怕，他长得太可怕了。而且，这孩子是被父母丢弃的，无依无靠，就这么丢在医院，我们也不放心”
医生突然嘟成o型嘴，他似乎有点不悦“在你打电话之后，那个德国牧师也同样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强调这次的诊治很重要，而且还要我第一个人来。这实在让我犹豫了很久。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了。不过现在我也可以回复那个牧师朋友了，能让我亲眼看到早衰症患者，我这辈子也算值得了。”
赵阿姨在一旁听得一脸的不悦，这位医生看似将看病比喻成一件荣耀的事而忽略了病人的感受。
“您说的提醒，又是怎么一回事”李院长问。
医生蹙了一下眉头“我倒是不清楚你们孤儿院的一派作风，只是这个孩子，我想，因为他的病，会引起很多大麻烦，在国外，这个病还没被通透地研究，只能被认为是一种遗传基因上的冰，因此患者的标本会很重要”医生的眉毛呈倒八字，他似乎有话还没说透。
“好吧，看来还是我想多了。没人能知道这孩子能活多久。站在患童的角度，这种病还是该让他去大医院诊治才好，虽然无法被治好，但好歹在医院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在我印象中，医生的白色褂子很长，都差不多抵地了。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一谈论生与死，人类的渺小心理反应就会被无故放大。李院长和赵护士没有说话，医生也没有说话，他收拾好了所有行当，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赵护士院长送走了医生，天已换了一片颜色。泥泞的国道旁站满了等车的人，而我被赵护士用儿童车推着走，车速不急不缓。
“小赵，这孩子的一切资料，你都要做好保密，而且，他现在是你的儿子，对外称呼什么的，也要落得一个自然。看他嘴角上扬的模样，要不是染上了这怪病，那该是多漂亮的一个孩子啊。对了，他有名吗？”
“名？那倒没有”
“赵雪亮，你看这名字可以不。他的眼睛，太明澈了，就像是草原上的狼。”
“草原上的狼？”赵护士感到这个比喻实在是有些胡扯，但他确实挺喜欢这个带有亮字的名字，他愿望这个孩子一生磊落光明，他心想这个名字意味深长。
“好吧，从此我就叫你小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