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档案之谜
孤儿院的一切显得很平静，时值十月深秋，在山上的孤儿院依然如春季一样，有着春意盎然的感觉。
李院长正在批阅着文件，他看起来很心情很沉重。孤儿院这几年有了政府拨款和社会人士的捐助，领养了不少孤儿。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年来孤儿院社会资金的过度涌入，引来了不少社会人士的关注。
而李院长和方牧师的友谊故事，也因此成为了旁人口诛笔伐的无根之谈。以往孤儿院的费用，本来也不需事无巨细地向民政部门汇报，而今换了一个光景。
李院长也并非为此烦恼，正如他所想，儿童福利院本来就是民政部门监管下的团体，如今福利院受到社会的重视自然是好事，也因此而来的是是非非，口舌风波也在所难免。现代社会嘛，自然不是独裁主义，社会财富受监管也理所当然。
只是，以往民政部门近个月来视察的次数有点多，他需要每个患儿的档案。正常来说，这自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只是，李院长知道，这孤儿院的秘密就像是蜜罐里面的蜜糖，在外面看，晶莹琥珀，充满色泽感，但若是倾泻在地上，必定黏黏稠稠，难以脱身。
李院长坐在办公桌上，他的眼皮低垂，想着汇报的问题，想着想着不禁有点困意。他打开了百叶窗，此时此刻只有由窗外吹进来的十月风才让他感到一点凉爽。
如果像往常的话，李院长清楚知道，他一定很容易地陷入酣睡状态。
可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他在秋日发一个美梦摆脱烦恼的愿望都打碎了。这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好听，甚至有种急促感。
“进来吧”李院长有气无力地说。
来者是方牧师，他脸色发青，嘴唇蠕动着。身上的白色褂子有着一个小洞。他左手持着烟，院长心想这又是他一个不留神所烧成的小洞。
“你似乎有要紧的事要和我商讨？”李院长看见眼前的老朋友，他的鼻息告诉他，遇到困难事了。
李院长让方牧师先坐下。他给了他一杯白开水，显然白开水让他缓口气，但他还是未能冷静下来。
“那一纸批文下来了。”方牧师喝完水后，吞吞吐吐说出这句话。这个德国人第一次这么着急，他的忧愁写满在脸上。
“你的位置……要被取代了”
李院长之前所听闻的，他深以为只不过是传闻。在此之前他和民政局的相关领导有过一个争吵，争吵的重点就是孤儿档案归属的问题以及需要详尽知道孤儿院的资金运作用途，要开诚布公公布资金运作，李院长对这一点要求也爽朗明确可以是可以，是偏偏领导的关注点就是档案，部分孤儿更是来历不明，没有一个完整的档案可以给予。因此在这点上，几个星期前，他和领导吵了一架。
院长想不到，那一次的争吵，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他们要的是档案，对吧？”德国牧师看着院长。“你给他们不就完事了吗？”
“牧师，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十岁的儿童吗？”院长用一句话将大家的思绪往前拉扯。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对吧。在往前，你还记得那个踢足球的小男孩吗？同样的，也消失不见了。就在我们眼前，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了。”李院长眼睛有神地盯着他。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可他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个患有早衰症的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当然记得。”牧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消失，很有可能是上帝将他带走了。”
外面起风了，那阵奇怪的强风将那扇百叶窗吹得关上。
“你让他们怎么相信，一个人能无缘无故在眼皮底下消失？不，是两个人。你让我怎么向他们交代清楚。”李院长情绪激动地扯上了牧师的衣袖“你让他们相信上帝去？”
“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李院长放轻了他的力度，可是他的手依然放在牧师身上“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阴暗的地下室，赵护士弓下腰在做衣服的缝补，几年前的她还不需要带上那有着厚厚眼镜片的老花镜，但自从他的孩子消失后，那段日子她一直在哭个不停，久而久之，眼睛也就坏掉了。
她依旧在这个孤儿院待着，不过一方面是由于年龄大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哎呀”她吸吮了自己的手指头，那干燥的毛孔渗出了一丝丝血。
“年纪大了，不仅视力不好，连干活都笨拙吃力。”赵护士站起来，她的背看起来比以前弯得多了。“小敏，能帮我在那个铁柜去取一下止血贴吗？”她对身边的女孩说道。
小敏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今年的年纪刚好十五，因为从小就由孤儿院的看护养育，她对地下室的一切了如指掌。
自从赵雪亮消失之后，赵护士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多亏院内可爱的孩子，她才慢慢走出了悲伤的影子。
孤儿院，这座藏在郊外的社会福利院，因为与世隔绝的缘故，这里的人自然懂得与人交往的珍贵，久而久之，守望相助成为了院内与人交往的准则。
小敏是一个乖巧的女孩，他进孤儿院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她还记得赵雪亮消失的那一件事。
三年前，他是最后看到赵雪亮的一个目击证人。她亲眼看到赵雪亮和一个男人走进了宿舍三楼，那间属于他的房间内，她只记得这一些，但这已经足够耐人寻味了。因为过后，宿舍管理人随同院长来到这宿舍，除了看到门把手被破坏，墙上出现皲裂，还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外，没有发现任何人。从此这单案件就成了孤儿院禁止谈论的第二宗失踪案了。
小敏后来成了赵护士的干女儿。干女儿也不过是一个准确的称呼罢了，在这座孤儿院内，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亲属。
赵护士用那止血的东西给手指贴上，小敏恭恭敬敬地想帮她一把，她觑了小敏一眼“怎么，觉得干妈老了，连这活都干不好？”
“干妈怎么会老呢？干妈年年十八”小敏口甜舌滑地回应道。
“十八？”赵护士一听到关于年龄的词，就不禁蹉叹起来。“小敏啊，如果雪亮现在还在的话，也差不多与你同岁了吧。”
“我比我她，大概一岁”小敏将声音埋得很低，他知道干妈一旦想起他的事，就不免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十岁消失，想不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六年了。”赵护士说着，不禁眼角处起了浮肿。她接着问道“你还能回想那天的事吗？”
干妈总是沉溺过去，她总是告诉自己，人之所以烦恼，是因为记性太好，总是记起那些令人伤心的往事，这既是无可奈何，
“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可是最后下的定论，没有人离开宿舍，你说他们能去哪呢？而且关键的一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没有人能查清楚这个男人的来历，还是，小敏，当时你十岁的记忆，出错了？”赵护士狐疑地望向她。
“如果说记忆出错能解释一切的话，我可不接受这一点，打斗的痕迹不证明房间起码存在两个或以上的人吗？而至于他们去哪里了，没人知道。”小敏言之凿凿，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
“你让大家怎么相信，到最后院长决定封闭消息，甚至连报警的需要的抹杀了。说实话，我可厌恶他这样的处理方法。”赵护士将手指头在眼前晃了晃，这指头除了纹理粗糙之外，看不到有什么别的毛病。
“报警也没有，警察也不会相信我的供词，这样只会让我们孤儿院惹上麻烦。他们能做的事我们也能做。事发后我们不也尝试在市郊的集市贴了一大把的寻人启事吗？”小敏回答。
“找到那个男的才是关键，你真对他没有印象了？”
“我要说的都说了，我能看到的不过是那个男的背影，他身材也不高，看起来年纪不大。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谈不上特别，只是”
“只是？”赵护士捉住了这个字眼不放。
“他的头发竖起来，感觉有点奇怪。”小敏继续说“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赵护士听到这句话，不禁激动地拍打自己的双腿。“你当年为什么不说清楚这个细节。”
炽光灯下，找护士得双眼泛出微弱的蓝光“你或许不知道，在此之前的数年前，孤儿院曾经也发生过一旦幼儿失踪案。这个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大家的眼皮下消失了。而这个孩子，头发也是很奇怪，竖起来，红色，直直的。”
小敏自然对过去太久的事没有印象，而且这种事早就成了孤儿院被禁止讨论的事之一，就连当初经历过这件事的孩子，一提起王耀辉这个人，个个都矢口否认认识他。
“这么说的话，你认为王耀辉出现了，而且再次和赵雪亮消失了？”小敏提出一个假设。
“这仅仅是一个假设。”赵护士的眼珠有点混浊，不知道是不是渗入了粉尘和眼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