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桃花渊,弑君者!
那一扇门通向另一处山丘,过了门后是阒然无声的荒野,天空飞翔着一群大雁,他们的方向往南边飞,我想大概是到了冬季了,于是我才裹紧自己的衣裳,出了山洞,的确看到鹅毛的小雪在纷纷而下。
自从我有了记忆以来,能看到雪的日子屈指可数,我在想象,我难道是到了一个极北的地方。
山洞外面遍布野花,这一带的野花香让他想念起故乡的味道,故乡的香气也是如此,这扑面而来的香味带了点泥土的气息,芬芳而馥郁。
我忘记自己离开了孤儿院有多久了。异能大陆除了能看到月亮升又落之外,就从来没有挂钟一样的东西。因此我对时间的感悟只是依据星辰起降,月轮起落。
我不再想这段糟糕的经历了,我唯一渴望的是再回去孤儿院,可是根本不知道怎样回去。
河流潺潺往东流,我在河堤下的岩石旁停下小憩,我抱住了那水流,喝上几口,连日来的旅途让我疲倦不堪,岩石旁生出不灭的青苔,这青苔混着水起了水泡一样的东西。
这一带并不是无人区,我有了确切的把握。这里处于水源的下头,那么追本溯源,水源上流是必定是居住着人的杂居地。
可是按照常识,水源的下流自然是居住着人,说不定沿着下流而走,能发现聚集一片的山庄也有可能。居住在山上的,或许只是零星住着几户籍着瀑布山下流下的水源而勉强渡日的独居老人也未定。
我决定往河流的上游走。
走了不知多久,沿路的景色越来越变得碧绿,我走近了一片桃林,这里满园都是春色,在美景中掺杂着一种声音,这声音又渗进了潺潺的流水中去,不认真辨认丝毫认不出。
我俯身在岸边,那是捶打钢铁的声音。
我循着着流水的声音慢慢走近,桃园深处暗藏着一个洞穴,有一处光从那里慢慢透出来。
一锤又一锤,那声音起伏有致,像是一个声呐,均匀地从山洞深处传呼。
我慢慢走近,看到一个老头,穿着破败的衣服,一道很深的皱纹从他两侧的脸颊中生出,他秃头,头上稀疏疏的,在阳光下锃亮发光。他向我觑了一眼,但继续在打着他的铁器,那声音在封闭的洞穴中扩散出去,恍惚间天崩地裂。
“你好,请问这里是?”
那老头依旧一言不发,在他眼皮底下,没有什么比淬炼着铁器更为重要。我踢了脚下的一石块,试图引起他的警觉。
那石子在空中旋了一圈,落到了那啡色的兵器上。
老头的黑色眼睛终于落在我的身上。“你这个异能者闯进来到底所为何事。”
我说我不是异能者。
那绯色的兵器被他的重锤所敲击,形状起了变化。
“我可没兴趣听你的经历,但我在桃花涧锻剑数十年,几乎就没见过生人。你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也是有一番经历。你过了往生桥,选择了回去阳间的路。可是你走错了。你应该去下游。你一直朝下游走,很快就能找到活人的村庄。”
几番谈论,他提到了桃花涧一词。
“这里就是你所说的桃花涧?”我摸着粉色的桃树。擦亮了在旁边的煤油灯,想不到在洞穴都开满了桃花。
“这里四季如春,所以桃花朵朵开,因此得名桃花涧。这里和异能大陆相通,也算得上是异能大陆的一部分,而走出桃花涧顺着流水往下走,你才能回到人间。好家伙,可你走错路了。”
“原来如此”我看到他的台面上铺陈着各色各样的尖剑剑刃,便不自觉地取出一把。
想不到那看似迟钝的剑刃却锋利得很,稍一不留意就在我的手臂上划破了一个口子。
那老头见我如此放肆,便冲我破口大骂,而且还抢走了那把剑。
“这桃花涧的东西,你一个都不许取走。”他推搡了我,那力道很大,我也为我当时的失礼而惭愧。
那锋利的剑刃在我的手臂划下的伤口我只能感到一阵痛感,而除了痛感之外别无其他,流出的液体也很快回流到体内,那堆血迹的一部分在地上缓慢积聚成蓝色的血滩。
“你还说你不是异能者?”老头说的话听起来更像是讽刺。“但我晓不得你这种异能到底有何用处。简直是废物一个。不消说,你的样子看上去比寻时的要苍老得多。”他话切到了重点。
“我从小就这样,从婴儿开始,他们判断我得的是早衰症,没有指纹,没有血液,甚至连ct机器都扫不出影像。他们判定我只能活到8岁,然而我活过来了。然后我被一个异能者带到了这里,一个洁灵者接见了我。可我压根就不是异能者。”我说。
“妙哉妙哉!接见。你这个词用得真是好”老头拍着手,不无兴奋地笑着对我说,他对我的态度俨然换了另一番。
“在进入往生门之前,我还见到一个剑客索恩,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运气也够好,选了一道对的门,跌跌撞撞这才来到桃花涧。”
老头埋头锻炼刚才的剑。“想不到那老家伙现在还在看守往生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索恩作为保卫者,还是兢兢业业的。”桃花老头忽而冷笑了一声,这句话仿似让他想起了老朋友和往事。但他的焦点不在此处。
“你说洁灵者亲自接见了你?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洁灵者和异能者素来不往来,不过是在每年一届的异能大会上才碰面一次,双方暗自为敌,你莫非是触碰了某种禁忌?”
我囫囵不知所言。
“小伙,如果你乐意的话,称呼我作桃花老头吧。想不到我隐居在桃花涧多年,还看得到一名活人。”
“桃花伯伯,想不到你对异能大陆的事还知晓得这么多。你也是异能者?”
一阵怪风从山谷深处吹出,老头头上的披发扬起来,他的额头上赫然印着一道黑色的虎纹。
那虎纹的颜色很深,让人看出了恐惧。
桃花老头朝我继续问话“现在洁灵者的领袖是谁,五年一次的投票大会,正是洁灵者改头换面的惟一一次机会。”
“是一个姓张的丫头,年纪和我相仿。”我规矩答话。
“好!好!年少出英雄。想不到洁灵者出了这么年轻的领袖人物。异能者呢?”
我摇头。“这我可不知道。”
桃花老伯举起了锻炼好的剑尖,他把这剑命名为弑君者。剑长三寸三分,绯色的表面满是玄光,左侧的剑柄下镶满了金色的粒子。桃花老伯举起这把剑,但用力不及,手腕抖动了将剑摔下地。
“小子,你能把剑举起吗?”他朝我吼道。“异能大陆的每一样兵器都出自我手,磨剑锻造的功夫丝毫不得马虎。别以为外面的异能者只懂异能就能横行无忌,兵器,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政治家,军事家所追捧的军事工具。这把弑君者材质由寒天玄铁所制,翡绿的粒子取自天山上圣水所浸泡的鹅卵石。因此无坚不摧,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老伯不无兴奋地对我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是锻造者的功底。”
我试着举起这把剑,我猜不出他的重量,他逼迫我的手腕发出多于我想象的力量。这剑插进土地很深,我很难才拔得出来。重见天日后,这剑刃表面闪出亮晶晶的光,那镶在剑柄上的鹅卵石同样闪了闪,然后变成了黑瞳色。
“这把剑具有灵气,是万中无一的刀刃,具有灵气的剑往往都是选中主人后从一而终跟随的,即便我是锻造它的人,可我也没有命令他的能耐。”桃花渊笑了笑“小家伙,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这把剑在我手中一开始还能掂量出重量,很快它就变得轻盈。
老伯显得很高兴“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把神灵之剑的主人。我还以为我终其一生都无法为他觅寻名主呢。”
“人剑已合一,看来,我唯有把这弑君者送给你了。”桃花伯伯忽而对我说。
“慢着,我既非这里的人,怎么能要这把剑。更何况,回去人间,哪里还用得上剑剑剑剑,那里又不是杀戮的地方。我还是不能收下这东西。”
“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字。既然你非异能者,却又闯进异能大陆,只怕你会和这大陆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把宝剑刚刚由圣水开光,尚未见血,但圣水的功效已经融入宝剑,他亟需一位新主人。与其给予保卫者,我倒还不如赠与你这个有缘人。”
“桃花伯伯,想问一下,所谓的圣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听过张洁雯提及这东西,凡人喝下圣水,只要凭想象就能幻化出想象中的能力。除此之外,我实在是对其生不出任何概念。
“圣水取自天山,而天山是阻断异能界和洁灵界的一处天然屏障。就在远古时代,异能大陆像人间一样慢慢衍生出人类,天山两岸,分别衍生除了异能者和洁灵者的祖先。没人知道他们的来源,有人说两者的祖先是由人间的人类误打误撞进入异能大陆的,有人更说是鬼门夜,冥界门大开之时,他们从地府通入的。没人知道,异能大陆的有关文字所能记载的历史只能追溯到五百年前。”
我继续俯身倾听,而桃花伯伯已然代入了角色。
“天山和大河阻隔了异能者和洁灵者的交流,他们两者就像是一个大陆的两个王国一样,既非朋友,但也算不上是敌人。追溯到异能大陆的伊始,异能大陆满是野兽,为了彼此的生存,两者开始了第一次的合作,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合作,洁灵者发现天山下的圣水除了疗伤之外还有一种匪而所思的功效,就是你所说的异能。奇怪的是喝下圣水的功效只能是针对男性,久而久之这就衍生出掌握了异能力的异能者对抗猛兽。也正是因为两者的合作,异能大陆才能有了人居住的可能。异能者和洁灵者的双方领袖还缔结姻缘。可是不久,宫殿发生了一场大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双方的领袖各自下了狠毒的命令,就是世世代代两族人不得通婚来往,这才有了后来双方在异能大陆的各种争斗。”
“原来洁灵者和异能者的争斗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了。但恕我斗胆问一句,洁灵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而你在桃花涧深居简出,想必也是一名奇人吧。”我将弑君者插进泥土下。
桃花伯伯捋了捋胡子,他额头上的印章很让人在意。
“小伙子,你听过再生人这个词吗?”桃花伯伯的眼睛发出光芒,在幽暗处向我发出质问。
我摇头。
“再生人意思即为拥有前生记忆的一类人,他们能清楚记得上一辈的死因和往事,因此到了地府,地府也不会接纳这种人,他们是游离于三界中的生命体。而洁灵者的先祖就是由再生人担任,从此这也成为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洁灵者的担任者,必须是再生人,而且是女性。”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他们也是人类?”我好奇地问。
“如果要追溯几百年前,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自那个世界。我还以为你问的会是其他问题呢?”桃花伯伯突然蹙眉,摆出一道久违的笑颜。
“好吧,我不想再问下去了,反正我觉得我知道得越多也没用,桃花伯伯,谢谢你,我想我要回到我的世界了。”我想他指了指河流的下游。我说我很感谢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那也是,小伙,知道越多东西并不是好事,那反而很危险呢。你我相见正是一个缘字,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这把弑君者。”他送了我一把剑鞘,还嘱咐我这把剑的保养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