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旅店

  受不了饭店包厢里的气味，我一个人躲到院子里。

  身后包厢门突然洞开，一个中年男人，微胖，眯着眼，曲折蛇形弹出来。

  说是弹出来，一点不假。

  看样子喝的不少。

  他眯着眼，没看见我一样，逶迤着进了角落里的厕所。想必是憋坏了。

  随即，包间又闪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脸很宽，肤色油亮亮的。

  这人看上去走路还算正常，似乎还没喝多。

  地中海看见我，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我。

  那种眼神和表情，让我浑身不舒服。

  我刚想闪避，却被他一把拉住。

  妈呀，什么情况？！

  “你是新来的服务员？”他的猥琐样，让人厌恶。

  “滚开！”我不怀好气！我狠狠甩开他的咸胖手。

  什么眼神！我看起来很像服务员吗？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呐。哪地方来的？”他好像对我很感兴趣，查起我的户口来。

  他嘴里的酒臭直喷到我脸上。

  我干呕了一下，使劲咽下脱口而出的脏话。

  我转开头，声色俱厉，“你管得着吗？跟你有关吗？”我特讨厌喝了酒撒酒疯的人。

  小时候，我爸就是因为经常喝醉酒，失控失态，还打我妈。我七岁的时候，我爸喝多了酒，把我妈的耳朵几乎打聋了。我妈死心了，任凭我爸下跪，说了几天几夜的好话，我妈就是没有原谅他，硬下心肠，跟他离了婚。

  “嚯，小丫头挺辣！”那中年男人眼睛豁然睁大，油腻腻地笑着，似乎更来劲了。

  他竟然伸出粗短的肉胳膊，揽住了我的肩膀。

  肩膀那里顿觉热烘烘的，被熊掌搭上一样。

  妈呀，真是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

  我羞愤，害怕。情急之下，猛然一个大背跨，学名叫抱臂背摔，把他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这是我被侵犯时的本能反应。

  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担心我是女孩，受人欺负。

  从小学到高中，老妈坚持让我学了十二年的跆拳道。上大学后，离开老妈的视线管束，我就懒了，手也生了。但是对付这个酒囊饭袋，绰绰有余。

  他竟然没吭一声，动也不动躺在地上，像一具僵尸。

  足有两分多钟，他一动不动，可能是被我摔蒙了。

  五分钟过去，他依然纹丝不动。

  莫不是我下手太重，把人给摔死了？

  心一慌。刚想上前试探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死了。

  他忽然一个翻身，动作幅度有点大，一下子跌进了养鱼的水池。

  被水一激，他似乎清醒了，扑腾着站起来，手里竟然托上来一条巴掌长的鱼。

  这时候，厕所里的微胖男拎着裤子走出来。

  看见了我，也瞧见了浑身水淋淋的，站在鱼池里捞鱼的家伙。

  微胖男疑惑了。他大概很不能理解，同伴为何要下去捞鱼。

  鱼池里的家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满脸尴尬，“水里凉快！凉快！”慢腾腾爬上来。

  我看出来，他的一条腿好像有点不对劲。大概是我用力过猛，给摔疼了。

  浑身湿透的地中海男人，发型乱得让人忍俊不禁。他揉着膝盖，坐在池边，皱着眉，一声不吭。

  微胖男把注意力投注到我身上。围着我转了一圈，问我，“看着眼生啊！新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捞鱼男人忽然诈尸一样站起来，把他的同伴都吓退了一步。

  领教过我厉害的男人，显然对我产生了畏惧情绪，不敢再贸然靠近我。但是他的眼神，明显由浑浊变得清亮了。

  看来，这一摔，被水一激，他彻底醒酒了。他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恨意和惧意。

  两个男人都盯着我。

  他们就是虎视眈眈的灰太狼，俺就是那待宰的美洋洋。

  “陪我们喝一杯，怎么样？”微胖男突然抓住我，把我往他们包间里拉扯。

  他还没有领教过我的身手，所以毫无忌讳。

  “放开！”我厉声喝道。

  这时候，我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我就是那种事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事到临头就什么都不怕的人。

  微胖男刚上完厕所，裤带都没系好，拉链还敞开着。邋遢龌龊的样子，真想结结实实暴揍他一顿。

  地中海男人，见有人帮衬，胆子也大起来，帮忙推搡我。

  我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死死控制住。

  走廊地方狭小，我施展不开身手，一时拿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没办法。

  我害怕、着急、羞愤，胡乱扑腾着，妄图摆脱他们。

  我真后悔，到了大学，为什么就没再继续把跆拳道练下去。否则，我技艺不减，必定会把这两中年油腻的男人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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