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国师妖娆 6
许久，男人才抬起头来，一张脸不复年轻时的俊美，却是增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内敛。还未到不惑之年，但满是历经沧海桑田的颓败与无奈。
平日高高在上，威严庄重的圣上，此时抬眸看向那个坐在那里，银面红衣的女子，眼底竟是深深的无措与慌张。
“陆玖回来了。”
开口，是禁不住的干涩与沙哑。
“他回来了……可，可是陆离还没回来。陆离还没回来……
怎么办？我把他弄丢了。”
“我……我该如何告诉她，我把陆离弄丢了？她……她要恨死我了……”
到最后，声音竟是颤抖着，晕染了湿意。
“既然害怕，当初为何不把他留在身边？”
顾倾城抬眸，眸色幽沉冷冽，唇角微抿。露在面具下的半张脸脸色沉沉。
“若非如此，他或许就不必受那么多苦楚。”
他的苦难，他的凄楚，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那么多的过错强加在他身上，都只是那个人轻飘飘的一句，
“她背叛了我。而你，就是证据。”
只这一句，他生生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受尽磨难。
“你在怪朕？”
蓦的，他盯着顾倾城，沉着声音质问。
“怪你？呵……”
顾倾城不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映了一片阴云。纤细如玉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顾离的毛。
顾离舒服地眯起了眼，往她怀里拱了拱，蜷着身子，却是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偌大的宫室一时间沉郁下来。
两人都沉默着。
少倾，他忽然笑了一声，酝着难言的苦涩，浓浓的在心底化不开，
“是啊，怪朕。都怪朕。连朕自己都怪。”
“她若知道，一定，一定也会怪我的。”
每每谈到她，他从不用自称。
也正是这样，才不再是哪个高高在上的皇，而是一个失去所爱的普通男人。
顾倾城低着头，目光凝在顾离身上，放在它背上的手停住。
顷刻，抬眸，望向那一身明黄，却英武尽失的男人。
凌天，大梁的帝君。
这个一生凌厉专断的男人，所有的情谊，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小心翼翼，都给了那个女子，那个名叫灼华的女子。
那个早已嫁做人妇，却是让他牵绕了大半生，甚至一辈子的女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个，灼烧了两个同样冷漠的男人的女子。
此时的凌天，一双凤眸里，满满盛着的，都是那个女子影子。
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小心怯懦。
顾倾城看着，便微微有些恍神。
像。
凌天的这双眸，与记忆中的那双，像极了。
不只是眸，更是那眸子里盛着的情。
可这样的相像，偏最让她厌恨。
陆离失踪。
凌天害怕的，不是这个。
他怕的，从来只不过是那个女子的恨意，甚至只是一点小小的责怪他都不许。他的爱，容不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一点点不好。于她，他即便遍体鳞伤，拔尽爪牙，也要微笑着对待。
大梁凌氏，最是情深。
顾倾城抱着顾离起身，转身而去。
凌天也不制止，看着那风姿绰约的红衣女子一步一步离去，凤眸华光沉浮，冷意盎然。
“这样害怕她会责怪你，那你可曾，”顾倾城欲踏过门槛的脚一顿，侧眸问道，“你可曾想过，他也会怨你？”
他，指陆离。
凌天沉默。
顾倾城只轻笑，桃花眸子冰冷讽刺。不去等凌天的答案，彻彻底底的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姚灼华。
陆离……
陆离……
顾倾城揉了揉怀中小奶猫顾离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得心疼得很。
“喵~”
“顾离。”
她将小奶猫抱到了自己眼前，温柔的看着它，看着它剔透的碧眼，更像是看着某个朝思暮想的人，轻轻呢喃，声音轻柔的不像话，
“你要喜欢他，你要对他好。”
“一定一定要喜欢。”
“喵~”
小顾离舔了舔顾倾城的指尖，乖巧的叫了一声。
软软的奶猫叫声，稍稍柔了顾倾城的心。
“顾离，你一定要喜欢他。”
“喵~”
“走吧。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她没告诉凌天陆离会回来。
不想告诉。
也没必要告诉。
她的陆离，有她就够了。
她，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