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昭阳宫。
圣上亲临,群臣不复先前的随肆,不似朝堂之上的步步小心,随性了些,却也拘谨。
丝竹靡靡,觥筹交错。
凌天端坐在九阶之上,面前的案几上放着的琉璃盏盛了清酒,折碎了光辰,散在眸色中,深幽的色彩,平静无纹,像是古井无波。
明黄的衣袖刺着暗金的龙纹,铺在古色的案面上,指间抚着案面上绽得含羞的玉荷,一旁紧紧挨着的荷叶叶脉,一路游走,摸过茎干,点着颤荡的水波,停在了荷花半遮半掩的莲心之上。
“咚。”
“咚!”
一下,一下,敲击着。
一下比一下重。
“咚!”
第十五声过去,沉沉的一响。戛然而止。
凌天盯着右下方的席位,两个并列着的席位,其中一个空荡荡的闲着。
而旁边的席位上,陆玖送到唇边的青玉酒盏一顿,盏中的烈酒荡了荡。
抬头,望向高座之上一身明黄的人,又转眸看了看旁边,眸子里,微微的沉。
“弦允!”
“圣上。”
“去!去看看,国师怎么还没来?”
“圣上……”弦允低着头,未起身,语句吞吐。
“什么事?说清楚!”眉目紧锁,颇有些不耐了。
“国师方才派人来过了。”弦允欲言又止。
凌天追问:“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回圣上,来人说,国师不来了,正欲动身要回府。奴才估摸着,国师这时便已经回去了。”
“胡闹!”
凌天呵斥。
“砰!”
琉璃杯盏掉落,惊了下座的一众群臣。举酒欲饮的手骤然停下,慌张放下杯盏。目光,纷纷的投在了上首的几个席位上。
镇南王陆玖举盏轻酌,神色淡然。并不似平常武将那般的面容刚毅,豪迈粗犷。相反的,正值中年的陆玖眉目清隽,俊美依旧。只是徒增了那岁月流逝积淀下来的沉稳淡漠,反而更令人着迷。
他不像肆血沙场的武夫,更像是,竹扇轻摇,陌上如玉的翩翩公子。
而陆玖的身旁,佳肴满桌的席位空坦着。
惹得圣上大怒的罪魁祸首,已然明了。
悄悄低了头,群臣面面相觑,入眼间,是颤颤巍巍的心惊胆战,掺杂着困惑不解。
国师又未至。
往日的寻常宴会,大家早已适应了国师的缺席不至,甚至于盛大的国宴,国师也常是姗姗来迟,漫不经心的应付过后,又翩然而归。
这般肆无忌惮,圣上怎能不怒?训斥过后,便又是无可奈何。
谁都道,国师顾倾城,权倾朝野。可不正是如此。
身份神秘,性情难测。
那个红衣银面的女子,入朝不过短短三年,权势便已经让圣上忌惮异常。
这样的厉害,想着,着实令人细思极恐。
偏生,人又是这样的放肆。
镇南王与圣上是结拜之交,立下了战功赫赫,深得圣心。
他的庆功宴,足可比拟得上国宴了。
也难怪,圣上大怒。
暗下交换了眼色,众人摇了摇头,纷纷低下头去,努力将自己的气息放到最低。
这个时候,最明智的,莫过于明哲保身了。
圣上与国师置气?
呵……
那可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