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
“叶净，陈老师叫你呢，你们以前认识吧？”说话的是叶净的班主任苏晴。
苏晴前年才硕士毕业，叶净们班是她第一届学生，所以带起来格外卖力，还十分护短，班上的同学大都挺喜欢她。
“苏老师。”叶净笑了笑，叫了一声班主任。
陈老师?苏老师叫陈老师。哦，陈励吗。他当老师了?
“叶净。”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似从前无数次叫她那般，又有一点点陌生疏离，大约太久没见了，生疏了吧。
她心里失落，低下了头。
“陈老师。”叶净心慌意乱，怕被看穿，不敢抬头，轻轻叫了他一声。
“一起去吃个饭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还有，嗯，可以叫上你那位同学。”他颔了颔首，声音极小，想必只叶净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陈老师，我下午还有课，我先去食堂吃饭了。”她双手摸着双肩包的带子，迅速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欲走。
“我知道，没关系，不会迟到的，我送你回来。”陈励一边温柔说着话，一边紧紧扣住了她的左胳膊。
叶净最受不了他这样与她说话，况且被他拉着，一颗心砰砰砰几乎要跳出胸腔来。
她还在挣扎:“我还想睡午觉……”
“你们下午不是体育课么？不睡也没关系吧？”他又低下头来，凑近她，“走吧。”他说着，开始回头与他的熟人们挥手告别。
陈励连她下午什么课都打听清楚了，那她这回是不是跑不掉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以前没有一起吃过饭，她想着，只好轻轻与苏老师笑了笑。
啊，她真笨，这时候才发现那么多老师站在这里呢，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车，刚刚给她们班上课的刘老师也在。
如果她机灵一点，一定能在刚出教学楼时就发现他的。
对，如果她机灵一点，早跑了，也是，注定吧。
“同学，一起去吃饭？”陈励转身，与文渊打招呼。
文渊看了看叶净，笑道:“嗯，不了，老师……拜拜，过几天一起看电影。”后面那句是对叶净说的。
叶净艰难地跟他挥手:“拜拜。”
陈励腿长，步子迈得极快，叶净很快落后了，他似乎意识到了，嘴角扬了扬，道:“许久没有跟你一块走，都快忘记要等你了。”
叶净不敢看她，也没敢接话。
“呵，都不想看我了？你这气赌得，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他似乎笑了笑，在前面慢慢走着等她跟上去。
赌气?谁敢跟他赌气，她想。
她们去的是学校停车场，他开了车来，是一辆极普通的suv。他很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他上车后，似还想替她系安全带，不过她已经自己系好了，他笑了笑，发动车子。
不去食堂么？
“要吹空调还是自然风？”他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都行。”叶净终于开口道。
陈励将空调打开，调到外循环，又调低了温度。
叶净夏天怕热，冬天怕冷，虽然已经十月，在这高原城市，却还是觉得热得慌。况且停车场是露天的，他停了一早上，车里闷热得不像话。
“没事，忍一忍，再吹一会就好了。”他说。
一出校门，他突然就加速，因为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很空旷，他飙起来似乎很爽，恰好几个红绿灯都正好变绿，好助纣为虐。
她在大学城上学，大学城离市区开车要四十分钟。
他只开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市郊他居住的小区。
叶净一句话也没说，只跟着他下车，地下停车场凉嗖嗖的，似自带空调一般，他拿出门禁卡刷了，牵了牵她的手，将她拉进门去。
电梯非常快，不到一分钟，他们已经到了二十二楼。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请她进去。
她一直低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实木的地板，干净得似主人心爱的艺术品一般。
这样干净的地方，不知道要不要换鞋，她颇有些踌躇。
正思量间，他已经从鞋柜拿出了一双新的拖鞋来，取了外袋子，又找剪刀剪了吊牌，放在她面前:“前两天逛超市，顺便给你买的。”
她对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事，依然还懵着，只机械地脱鞋，穿拖鞋，放下包。
他说，顺便给你买，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给她买？
“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你随意，我去热菜。”陈励说着，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又开门出来，“你看电视吧，菜还要等一等，遥控在茶几上。”
叶净也没四处看，只在米色沙发上坐下来。当然，她也没开电视。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梦游一般。
忍不住，又想起小时候去他家蹭饭的情形，太多太多次了，她那时候脸皮真厚啊，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正胡思乱想间，他已经关了油烟机，开门出来了。
菜一个一个摆上餐桌来，还挺丰盛的。
烤鸡腿，糖醋排骨，炒青菜，酸菜鱼……都是她爱吃的。
“青菜刚刚炒的，其余都是昨晚就做好了的，刚刚就随意热了一下，味道没有之前好了，你将就着吃点，饭是出门前预约的，倒是刚刚好。”他笑了笑，给她盛了饭，又拿筷子给她。
听他的口气，他是算准了今天自己会来他这里吃饭吗？否则干嘛昨天就准备那么多菜。
从小到大，她一直那么没出息，想必他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拒绝来他家吧。
“干嘛要躲我。”他自己也盛了饭，却没有吃，只盯着她看，“是不好意思，还是真的打算从此不理我了？”
“没看见你……”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含糊道。
“小净?”他给她夹了点排骨，尾音上扬，是生气了。
她不理他。
他轻柔道:“多吃点，看着愈发瘦了。”
叶净没回话，继续闷头吃饭。
“生日怎么过的?”过了一会，陈励突然开口。
“吹蜡烛，吃蛋糕呗。”叶净心一虚，就想快刀斩乱麻，言简意赅。
“那个男生陪你过的?”陈励又给她盛了碗饭。
“他也是老乡，l市的。”她没有否认，但其实生日那天她并没有吃蛋糕，也没人陪。不对，也不算没人陪，放假前童月给她买了一堆零食，也算是陪她了吧，零食陪她。
陈励好一会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吃着饭菜。
“怎么都不见你吃鱼。”陈励看了看她的碗，给她夹了一块鱼，她抬首看他，道了声谢。
这声谢似乎把他惹怒了，半晌不见他动筷子，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不想正撞进一双黑黢似海深眸里，她慌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