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国王之死
四名骑士粗鲁地将两名俘虏推进被占领的教堂。
大礼拜堂中站满了悲愤的军官，只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鲜血顺着他的右腿上开裂的伤口滴落在大理石板上。两柄巨大的双手大剑斜靠在一边，闪着不寒而栗的红光。
“陛下，两个老家伙带来了。”
“嗯。”
格瑞迈恩国王冷哼了一声，一挥手想站起来，然而裂开的伤口让他踉跄了一下。周围的军官们连忙劝他立即接受治疗。但老国王他那双几乎要冒出火来的双眸制止了他们呼叫牧师的举动。
“噌！”
两柄闪着血色红光的大剑被老国王轻而易举地拿起。仿佛感应到格瑞迈恩的滔天怒意，血色的剑刃散发出妖冶的光芒，仿佛要将眼前的俘虏吞噬。
巨剑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如蝉翼般舞动起来。
“哧！”
两位俘虏被瞬息而至的大剑斩首，脑袋飞起。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临死前的表情还留在脸上。
“该死的杂碎。”
血色大剑再次舞动，还未落下的脑袋被彻底斩碎。
血腥的一幕并没有激起在场军官们的反感，反而催动起他们的情绪。
“陛下，大王子的伤情稳定下来了，刚刚服用了药剂后睡着了。二王子的外伤也已经开始愈合，”一位军官这时走上前来，军靴毫不避讳地踩在血水中，开始自己的报告：“据几位大师的分析，大王子的伤势是由于某种黑暗法术对身体的侵蚀。现在还不清楚会不会对精神产生影响。”
“能否根除黑魔法的影响？”老国王将双剑往地上一插，剑尖便轻易地插进大理石地面。
“大师表示因为有更深层次的血脉影响而无法根除，只能做到抑制伤情。”
听到这里，一向以强硬姿态示人的老国王仿佛遭受重击一般，双手掩面。
站满教堂的军官们一个个都低下头，内心沉重的无以复加。
连续数日的急行军和强攻，不但让他们不但没有攻下影牙堡。还损失了沿途收编的地方贵族私军，身先士卒的大王子也不慎落入高卢伯爵的圈套差点身死影牙堡的城墙下。就连战无不胜，举世闻名的“狂战士”格瑞迈恩国王陛下也深陷精心炮制的魔法陷阱下身受重伤。
然而，只有老国王自己才知道，高卢伯爵布置的那些炫丽的魔法陷阱其实对手持“狂怒”双剑的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看似威力无边的爆炸都会被这两把魔剑轻易得化解，真正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只有针对他格瑞迈恩血脉的黑魔法。
就像腿上那道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样，大王子的伤势也是由同样性质的法术造成的。这种恶毒的黑魔法对普通人根本无法起作用，只有特殊血脉的人才会被这种血脉法术盯上。
格瑞迈恩族徽上的平原狼与双剑代表的不仅仅是强大和狡猾，也隐喻了这个家族的血脉。
“早些年，拿罗塞尔家族威胁我的时候就该把你捏死。”
老国王回想十几年前，皇后祈求的眼神和高卢伯爵若有若无的嘲笑，不禁怒由心起，双眼通红。
“陛下！”
见到国王陛下的表情，军官们纷纷请命要求再次出战。
“不……”老国王摆了摆手，压下怒气，低沉地命令：“先送我的奈曼回家，让他回到林晨堡安睡而不是留在这片邪恶之地。”
众军官神色一黯，三王子意外身死，大王子相继二王子受伤。王位继承人一个接着一个受到死亡威胁，严重得动摇了军心。
“把奥涅斯特也带走，让斯雷尔带一队钢心骑士和两名牧师护送回林晨堡。告诉迪特大师这里的情况，他会明白的。”
“是！”一名军官领命立刻小跑出去。
面对高卢伯爵强大的血脉法术攻击，已失去一名儿子的他必须让另外两个孩子回到林晨堡接受保护。而他自己则必须正面对抗高卢伯爵这个背叛帝国的法师领主，只有正面碾压对方才能震慑住伺机而动的各方领主和蠢蠢欲动的他国势力。
这是格瑞恩帝国的生存之道，没有强硬而霸道的武力和雷厉风行的果决，就会被各方势力蚕食吞并。
“所有人原地修整，明天一早进攻影牙堡。”
军官们领命快步离开。士兵们还有一夜休息的时间，而他们这些军官则必须为明天的进攻制定计划。
第二天，当晨曦的阳光越过地平线时，公主一行终于赶到了影牙堡的城外。
战斗的痕迹从影牙堡城墙下的城镇一直延伸到高墙之上。
战斗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爆发。
到处都是破碎的盾牌、折断的箭矢、魔法的痕迹以及永远不会缺少的血迹和断肢。
高大的城门终于顶不住连续数日的攻坚战，面对不再设防的城墙。骑士们一马当先，久攻不下的城墙让他们这些马背上的贵族只能憋屈地使用弓箭进行辅助进攻。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他们一展身手，手刃这些背叛帝国的敌人。
公主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军队的临时驻地，在场的高级军官和贵族们都对公主殿下的到来无比震惊。
格罗娅并没有在驻地如愿看到平原狼与双剑的徽记战旗。
“国王陛下呢？”心急如焚的格罗娅向一名后勤军官问道。
“陛下已经带着皇家骑士们冲进影牙堡了。”
后勤官刚回答完，便看到公主匆匆离去的背影。忠心而负责的后勤官立刻反应过来，一边抓起佩剑冲了出去，一边呼叫驻地的预备骑士们保护公主。
“只有能斩断一切魔法力量的圣剑谦卑才能打败掌握着皇室血脉秘密的高卢伯爵。”
马背上，迪特大师为杰洛斯王子解释了格罗娅公主一心前往影牙堡的秘密。
“血脉秘密？”杰洛斯不解。
在驻地得知国王陛下与两位王子都已被血脉法术所伤，迪特大师脸色十分阴沉。当年，经历了皇后殿下之死，他便对这种邪恶的黑魔法充满厌恶和恐惧。
“那是一种类似于诅咒的黑魔法，只针对特定的血脉才有效。”迪特大师含糊地解释，事关皇室的血脉机密，他已透露了太多。
只是这种血脉法术的施法材料要求极为特殊，必须要有大量具有相同血脉的鲜血才行。但高卢伯爵又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皇室之血？
迪特大师心中的担忧越发强烈。
“骑兵团随我进行突击，步兵随后掩护，所有军官随队督战。”
老国王高声下令，将士们高举武器应声而动。
相较于陷入颓势的影牙堡士兵，由皇家骑士们组成的钢心骑士团就像一支所向披靡的长枪，无所畏惧地深入敌人腹地。城堡的庭院内尽是败军的哀嚎声和绝望的喊杀声。
然而，老国王却没有一丝放松。
没有亲手斩下高卢伯爵的头颅，他就一刻无法安心。掌握着血脉秘密，又身为高阶法师，从不把任何敌人放在眼里的老格雷迈恩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
果然，就在骑士团彻底扫平了庭院内所有的抵抗时。
随着一团黑色的烟雾凭空出现，高卢伯爵终于现身于众人面前。
“驱散！驱散！”
“快！法术反制！”
黑雾出现的一瞬间，作为帝国的精英们便立刻开始着手反击。
然而所有的攻击，无论是元素魔法还是箭矢，都对身上蒙着一团烟雾的高卢伯爵毫无作用。而对方的一击，却让一众施法者苦苦支撑。
遍及半个庭院的烈焰风暴撕开一个又一个防御法术，仅肆虐了几秒钟的火焰便已夺去了二十多位士兵的性命。无法丈量的高温连精铁打造的武器也能融化。
“后退！全部后退！骑兵队殿后！所有人都给我后退五十米！”看着优秀的小伙子们毫无意义地死在魔法中，老格雷迈恩怒火中烧，怒吼着下令。
“终于来了，国王陛下。”高卢伯爵身上的黑雾渐渐消散，面对怒不可遏的老国王毫不畏惧，反而意味深长地笑道：“狂战士贝尔萨-沃瑞-格瑞迈恩，历代的格瑞迈恩都没有像你那样出色的天赋，可以自由地挥舞这对双剑。”
“那你就受死吧！”老格瑞迈恩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没有半点停留便发起冲锋。两把大剑的剑身上也爆发出惊人的血光。
然而高卢伯爵却依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国王行云流水的动作喃喃自语。
“魔剑的力量果然不可思议，七把魔剑中对持有者力量消耗最大的狂怒也能暂时压制住血脉魔法的力量……”
随着狂暴的力量掀起的剑风，两柄有着诸多可怕传说的大剑瞬息而至。
一层又一层的防御法术被老格瑞迈恩打破，死亡的血光大放异彩，剑身上流动的红光像鲜血一般滴落。
“竟然与魔剑产生了共鸣……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高卢伯爵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竟依然面带着微笑，研究起魔剑的奥秘。
“滚回你的深渊去吧！”
老国王怒目圆睁，双剑交叉，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斩下。
剑刃还未咬上高卢伯爵最后一层护盾，带着魔剑力量的剑风已狠狠地掠过地面，两道肉眼可见的剑风瞬间飞过宽阔的庭院，击中高卢伯爵身后的城堡主楼。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砖石炸裂，碎石四溅。
然而，高卢伯爵却毫发无伤地悬浮在半空中。
老国王的全力一击斩杀的只是一个魔法镜像而已。
“好了，热身到此结束了。”高卢伯爵收起微笑，一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绿色光芒在他的食指尖凝聚。
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墨绿色的光芒已向老国王射来。远比劲矢的速度让老国王来不及闪避，只能举起两把大剑充当盾牌。
然而早就有心算计的高卢伯爵，却又间不容发地释放了下一个法术。
老国王的右腿忽然失去知觉，眼角的余光让他勉强看到一抹黑色的烟雾正从他的伤口出不停地冒出。
老国王失去了平衡，仰面摔倒。
依靠双剑力量压制的伤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恶化，浓稠的黑雾攀上老国王的身躯。魔剑剑身上的血色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嗷……”
一声清晰可辨的狼嚎从那浓稠的黑雾里传出，阴冷的气息席卷整个庭院。
“虽然杀掉你这样优秀的战士很可惜，但作为国王的你不得不死。”高卢伯爵冷冷地说。
又一道墨绿色的射线从他的指尖射出，带着死亡与腐蚀的力量穿透了老国王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