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语前尘 二
南宴听着帝君慕染平淡细致的叙述,轻轻地抚摸着她胸前的那颗墨色碎石,隐隐地猜到了她夫君云修的来历。
只听慕染继续道:“那颗小碎石便在阴浊障气肆虐的阵眼处吸收了无数岁月的障气,成为了一颗足以弑神的魔物。不知是何时,有一位心术不正的仙者潜入大阵中妄图窃取魔石,只是须臾片刻,便被早已有了一丝意识的魔石绞杀,待魔石吸收了那些血肉生机后,它便顺利地,化身成人。”
“化成人形的它迅速逃出深渊,逃到了三千红尘界中一个死胎的身体中,奢望能够用凡人的红尘之气来掩盖自己的入骨魔气。只是它的魔气委实是忒强了些,一出生便害得母体被魔气吸收了所有生机,也是由此,方是个婴孩的它便有了不详之名。后来它出生不久后险些遭遇不测,危难之际,有一位在外游玩的上神无意途径此处,便救起了它。只是那位上神无意之间演算出了它的绝煞魔星命数,再看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着实惹人怜爱,便动了恻隐之念,妄图通过自己的教化,让它步入天地正道。于是那位上神便将它抚养长大,悉心教导,且为之取名为‘云修’,有‘不执为云,不妄为修’之意,试图以此意教化于它。”
所以,她胸前的小碎石,便是她寻求了数万年而不得的云修了吗?
南宴听着,不经意间,便又是泪流满面。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角碎石,轻轻抚摸,呢喃细语道:“原来你在遇我之前,便过的如此辛苦,如此如履薄冰了吗?”
慕染瞧见了对面南宴痴痴的眉眼,再次挑了挑眉,无意识地用右手抚了抚玄服左边袖口处微微泛起的褶子。
不知过了多久,南宴方从自己的意识里挣扎出来。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苍白脸庞,冷冷地朝慕染道:“即是知晓它便是你们的弟弟,又为何还要让它去镇压那无穷无尽的障气?你们且在这四海八荒之中受尽众生膜拜,它却要在这昏暗无光之处同孤独羁绊一生,这便是你们之间的兄弟之义吗?若是如此,那么你们的赫赫威名,倒也不过如此罢了。慕染,你和魔君扶迦,都欠我的云修一个解释,还有一声抱歉罢。”
许是千千万万年来少有人敢直呼慕染的名讳,所以当他听到对面冷若冰霜的南宴直呼他名讳的时候,倒也没有因为她的大不敬而生气,只是再次微微挑了挑眉。
只是落在南宴眼中,便自动化为了心虚之意。
瞧见慕染的那副模样,南宴眼中又浮起了浓浓的悲戚。
既然要解的郁结解开了,南宴便再也不想在这天外天秘境内呆上片刻,她怕自己再看一眼那风光齐月的帝君,便会再一次地为逝去的夫君悲痛万年,甚至敢冒着大不敬的罪名来为她的云修复仇。
于是南宴冷酷地道:“既是解开了本殿的心头郁结,那么,本殿便先行告退罢。”
语毕,她便带着无尽凌厉与矜贵的姿态,朝着慕染帝君,侧身而过。
只是未迈出几步,她便忽然顿住了脚步,侧首对着身后的人音色寡淡地道:“慕染,不要试图去利用我的南枢,我与南挽是不会同意的。而且,你定然亦会后悔的。”
话落,也没有管身后的人作何反应,便大步流星地离去,因为此刻的她,委实是太过需要一处僻静无人之地用来舔舐自己的满身创伤了。
慕染听到南宴的警告后,微不可见地稍稍一顿,须臾内,便若无其事地恢复了自然。
南宴走后,良久,慕染方才朝着远处八子海桐花间那抹影影绰绰的身影无甚么情绪地道:“出来罢。窥视了如此之久,这戏,看官看得可是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