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永远是最好的避风港
苏凉婧从后门出了酒吧，那瓶vodka都还没喝上一口。
对于顾西铭这种死缠烂打式搭讪法，除了自行离开，没有第二种更好的选择。
因为你永远也无法想象，他的脸皮到底会厚到什么程度。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显示——爷爷。
苏凉婧滑动了接听键。
“喂，爷爷，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
此时，苏家老宅内。
苏沉厉握紧了手中的电话几分，一张中气十足的脸上微微泛起些愠怒之色：“怎么，是看你爷爷老了，不能像你们年轻人一样过夜生活了？”
“是是是，爷爷还年轻，永远二十岁。”
苏凉婧无奈地笑了笑，停靠在一盏路灯下面，手上紧了紧自己的通黑色呢绒大衣。
眼下正是十二月份，天气已经转冷，夜里更凉。
她将手机换了一边接听，问道：“有什么事吗？”
苏沉厉默了一秒，神色忽然转变得有些严肃：“是有点事，还不是小事。”
“嗯。”苏凉婧抬起手腕，眸子微微眯起，瞧了瞧上面的时间。
“丫头，明天回老宅一趟吧。”
“嗯？”苏凉婧凝起眉头。
苏沉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深沉：“你也不小了，是该找个男人谈谈终生了。
我都是一只脚跨进棺材里的糟老头子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我可是看了娱乐新闻的，知道你回江海市了。所以，我这两天特意帮你物色了几个人选，明天有什么通告都给我推了，就回来相亲！
趁着我记性还好，行动还利索，身上还没什么毛病，我就想看着你给我领个孙女婿回来。
这样，我才能安心地去见我那个老婆子啊，丫头，你说是不是？”
苏凉婧沉默了。
苏沉厉到也没急着让她回答，继续用着他沧桑独特的沙哑嗓音，像讲故事一样跟她说着话：
“丫头啊，你爸妈去世得早，你又没有什么姑姑婶婶的，苏家就剩你一个独苗了。
那百年的血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明白吗？
我这个当爷爷的，也是真心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后代幸福。
你是个女人，外表再怎么坚强，终究一个人扛是扛不住的，找个人和你一起分担不好吗？
就算是为了爷爷，你也回来吧。
听爷爷一句，忘了那件事情。
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不放呢？难过的，也只是你自己的心啊。”
苏凉婧听完这一番话，唇角也实在是弯不起来了。
三年了。
整整三年的伤疤，谁又想真的去把那已经结的痂又再一次撕开呢？
与其鲜血淋淋，倒不如就让它自己就这样丑陋地包裹覆盖下去，起码不会太难过。
“丫头，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放下那些前尘往事。
想想以前的那个苏家丫头，性格泼辣顽皮，谁都惹不得。而不是像现在银幕前的这样深沉、冷漠。
这样的婧丫头，爷爷都不认识了。
累了，就回家休息。我们苏家的老宅，永远是你最好的避风港。”
苏凉婧觉得眼中有几分酸涩，一股热流在眼眶中转荡。
她仰起头，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挤出一抹笑容，使心情平复，让声音不那么颤抖。
“好了爷爷，也不早了，您快睡吧。明天……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好，会回来就好，会回来就好……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忙得太晚，我记得你有胃病，要记得吃饭，不要就拿什么面包牛奶充饥，对身体不好……”
“爷爷，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小了，您就不要唠叨了，好了我很困了，我先休息了，明天见。”
未等苏沉厉回复，苏凉婧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心中所有的酸涩与苦闷再也绷不住，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翻滚。
她捂着嘴，身子无力地顺着路灯杆子下滑，肩膀处轻轻地颤抖着，两行滚烫却已经冰冷的泪水钻进她的指缝间，消失不见。
苏沉厉说得越是为她好，她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哪怕是指着她的鼻子对她骂一通也好，起码心里会好过很多。
是她错了。
谁又在曾经的无知青春年少时没有做过几件荒唐错事呢……
她哭了，哭得很压抑。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脆弱无能的一面。
在别人面前，她总是坚强的，好像无所不能，好像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好像，她并不需要谁的保护一样。
其实，当她放下周身所有的武器和伪装时，展现出来的就是一颗千疮百孔触目惊心的心。
不是太坚强，只是不想太懦弱。
不远处的天空上霹下一道紫色的电光，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
狂风开始肆无忌惮地驰骋在每一个角落，冷冽，疯狂。
那骤雨，也下得稀里哗啦。
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地上，溅起水滴，堆积起浅浅的一层。
她抱着双膝，脸上的妆容依旧那么美丽。
任凭大雨的冲刷，她无动于衷。
木纳地蹲在路边，她就像个丢了魂的瓷娃娃。似乎一碰即碎。
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长夜漫漫，除了交加的风雨和无尽的漆黑，陪伴她的，还有她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那个男人。
时于清撑起一把黑伞，就那么远远地望着她。
他不敢靠近她，害怕她又同三年前那样，慌乱地跑了，离开了他。
一夜，无眠。
又是为谁而忧，因谁而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