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米兰的读书笔记1
【这是摘自远古传说和米兰的读书笔记对应部分的一则】
“她创造我也只用了三步。
从永恒的混沌黑暗中抽出我。塑造我的身体。最后，敲响我的心脏。”
「米兰记录的部分」：
我在图书馆的地下室发现了这则手抄笔记，抄录者笔记潦草，以上的一句话中总共出现了五处书写错误。
这本笔记用圣经纸抄录，金丝线装订。我在阅读全文后，烧掉了共三十一面的笔记。
有些事情若未当时想通，即使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我也会害怕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我为了之后重复思考，记下这则笔记。
正如笔记原文的最后一句——“世上无受启示之人。愿每位阅读者将羊皮卷烧毁，以便祛除自己心中长出的野草，这份笔记也将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再生。”
我的笔记的存在是否会影响下位阅读者？
我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一如我无知地直视自己，但野草已经在我心中。
「米兰的笔记」：
十二位上神拥有共同的母亲，我曾偶然在一首赞美诗中听到过这种说法。但在教会的神职人员之间，从未有人就此论道。
而对黑暗神殿的大主教罗兰纳冕下来说，这似乎更偏近于一种“禁忌话题”。当他认定塞西上神是天生的神明，他手下的惩戒评议会足够让任何的反对声死在黑暗中。
和早已衰落的时空神殿一样，黑暗神殿也不曾承认自己的上神由所谓的“母神”创造。
我不止一次听说，罗兰纳主教曾把在黑暗神殿外唱歌的孩子带走。歌词有一段与赞美诗是吻合的：
“杀死母亲的人成为了新的主神，
他却注定要被自己母亲的其他孩子杀死。”
为什么黑暗神殿会如此排斥“母神”？而时空神殿又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和黑暗神殿统一口径？
按照笔记中的说法，黑暗的上神塞西早已于上个魔法纪元进入沉睡，但充斥于整个大陆的黑暗元素从未衰弱过。
上个魔法纪元后，时间和空间两种元素都急剧衰退，时空神殿已经因此积弱千年。
但在那个魔法纪元中，时空神殿盛极一时。只是随着当时的诸神战争结束，时空神被消灭，时间和空间元素都随之被清剿。
笔记中提到了神格被分解——就是那位在战争中落败的时空上神。
那么，在当时剥夺他的神格的又是谁？
假如用童谣和赞美诗辅以印证，似乎能得到这样的情节：
时空上神杀死了“母亲”，由于他成为了新的主神，时空元素得以加强，压制了其他诸神。但其他的“孩子”一起反攻，又最后杀死了时空。
可是那位被杀死的“母亲”到底是谁？塞西上神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之后谁又成为了主神？
我想我仍然需要去翻阅各个神殿封存的记录。
我必须去印证梦中所见的情景。因为从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样，在这个时空之外就能梦见诸神战争的历史。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里，我曾不止一次从时空上神死亡的梦境中惊醒。
梦中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双目紧闭，他手中长柄的镰刀已经刺穿了一个灰袍人的身体。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他克制的侧脸给人一种塑像的感觉。
与此相应的，笔记中记叙了时空上神被剥夺神格的场景：
“当时空被镰刀打穿身体，他不再有力气呼吸。
金红色的夕阳照亮了他的弟弟的脸庞，将死的神与他有着同样年轻俊美的模样。
弟弟询问长兄是否痛苦，而时空望着他黑袍的弟兄。
时空望着夕阳来的方向，轻声呼唤着：‘母亲’
他们谁也不在意镰刀会将时空的身体分成多少块。
死者灰白的脸上凝固着微笑，从此不复有时空。
死亡每刻都会在所有角落发生。
假如你读到这里，会因下一个单词而死，又会在下下个单词里重生。”
这一场景曾让我哭泣。当读到笔记的这一部分，我走出寝室，到夕阳里寻找“母亲”。
当时流泪不止的眼睛，现在仍能感觉永恒的酸涩痛苦。我知道自己为谁而泣，至少我自己那么认为。在下次满月的梦境中，我会再次注视时空神的死亡。
心底的眼泪有如潮汐，死亡和爱意永远在此交织。
我只知道，我从来没站在过夕阳到来的方向。那么，观看梦境和阅读笔记的“我”，又是以谁的身份在哭泣呢？
【这是摘自生命神殿封藏的神话史和米兰的读书笔记对应部分的一则】
“传说分别信仰生命与疾病两位上神的信徒，如若成为挚友，将会有彼此互换身体的奇妙体验。
在久远的时代，曾有一位病弱的王子与见习宫廷医生互换灵魂，他们在白昼将灵魂安置于自己原本的身体，入睡后会带着自己的灵魂不知不觉地进入对方的身体。直到有一次医生值夜，才发现了彼此身体的异样。”
「米兰记录的部分」：
这则传说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的上个魔法纪元末期。当时的帝国统治大陆中央，国王持续向外开疆拓土，主管帝都守备的正是身体羸弱的王子。
由于诸神战争导致史料大量损毁，这位王子的名字也在历史上被有意抹去。我特意查访生命神殿的史诗篇章，也并未得到更详细的资料。关于这位病弱王子的生平已经成谜，假如你愿意相信流传下来的一首童谣，可以稍微还原他的名字的音节——“萨奇”。
看管典籍的老牧师罗斯塔先生为我哼唱了那首童谣，他也记不太清楚，只能唱出不完整的几段。这首童谣是他的老师亲口传授给他的，但又没法再向前追溯。
这个时代的人民显然已经忘记了这首童谣。同时被遗忘的还有历史。而我要做的是考证它，一如证明自己曾经梦境的真实。
「米兰的笔记」：
人类的王子为何会同疾病与天灾之神重名？代表疾病的神萨奇又与这位萨奇王子的病有什么联系？
我曾梦到过一个坐在金色大床上不断咳嗽的人，他有一头金色长发，柔亮得像丝绸缎带。每天有不同的仆人走进他的卧室，给他端上一碗碗汤药。
除了仆人外，他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医生。但在我已经经历的梦境中，并未见到任何一个特别的医生。
王子很少离开房间，每天都有仆人将王城的政务送到这里。生病的王子每天只吃两餐，一餐的面包是白色的，另一餐的面包是黑色的。
当他放下精致的银餐具，手指离开洛可可式的镂花，夜幕已经降临。然后他赤着脚，离开自己的病榻。
他走近窗台，从那里俯视整个暮色中的都市。随着叹息声睁开的眼睛里，溶化着河流般的蓝灰色。
老牧师的歌词里有这样一句：
“只有药碗里的花草不会枯萎，于是王子在那里触碰健康。
他望着护城河的方向，那里有生命在流淌。”
我隐约知道那个王子就是传说中的萨奇。
写下这则笔记时，我更加笃定那个男人就是萨奇王子。
可梦希望告诉我什么呢？又或是说，我潜意识希望知道什么？
我曾站在萨奇的卧室看着他么？
【这是16岁的米兰的一条便签残页，那个世界的妈妈把女儿留下的东西夹进了一本西班牙语词典里。由于随笔记录，部分内容没有标点符号，而且排列杂乱】
我开始质疑自己是否会使用语言
他们说出的话仅仅是在发声么我不懂他们的教条我不想遵守他们的规矩可我必须谨言慎行
(以下的一段被用笔划去了)我只需要一张爱笑的脸连妈妈也那样希望任谁都不在意我的心情可我感觉到了属于别人的悲哀
我疯狂地想读书，不为了共享感情，只为了印证感受。
我要在书中确认一经发生过的事情，让我自己在那里重新诞生和死亡。否则我会难以找到自己的呼吸
感谢塞西上神我知道信仰会让神迹出现
这是我第一次在晚睡前诵经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但塞西上神来与我见面了
在我想掐死小宇的时候他亲自来告诉我方法
但梦在哪个世界呢？但梦在哪里呢？我是否能到那个世界去？
我从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荒诞的小说而它完全还原了我梦里荒诞的情节
谁要以荒诞印证真实呢？
假如我有一日离开，那现在的一切都会变为虚幻。
「妈妈的留言」：愿你能回来，我很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