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8
我看着粘在我胸口的粉色碎片，茉莉看着我，而狼人看着茉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茉莉。
这个时候，茉莉嘤咛一声，撞到了我的手肘……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腿软。
虽然茉莉立刻对我做出抱歉的表情，但因为她的一撞，我手上的那块果冻王子已经和胸前的那片结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这么顺其自然。
我知道，小西的身体重新合成一块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期待的心音。
久违的白色强光顿时充满了整个洞穴。
“叮！恭喜宿主成功培育西斯法洛斯，使其等级成功提升一级！请在邮箱中查看升级奖励。”
我的眼前一片纯白，但怀中却有着格外真实的触感。他的身体在变化，那条尾巴正在消失，他的四肢正在变长，慢慢出现腰肢，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逐渐接近我预想中的人形。
可这种成长方式，似乎有点脱离桑托里多斯给我提供的预定路线。
在我的右手放置之处，有一只温度稍低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再允许我的任意探索。他引导我的掌心贴向一个传来有力心跳的地方。我怔怔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又有什么触感相似的东西覆上我的双眼。他的手上真的没有骨头，软得让人想咬上去。
……唉？为什么我会想咬上去。
眼前的画面由不能视物的白色，变成闭上眼睛的漆黑。
原本应该无比讨厌的、来自外界的触碰，全部因为他的呼吸声而烟消云散。
我明明还抱着他，但感觉却完全变了。无论如何，之前“喜欢”他的时候，我并未意识到他也是一个可以回应我的感情的存在。我也还没来得及思考，假如他一下子变成了“男人”，我到底该怎样对待他。
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我生理厌恶所有男性，而他正在从“非人”向“男人”做出转变。可我只感觉到了心底的欢悦，因为他的成长而产生的满足感。
小女孩喜欢小男孩的喜欢，和女人热恋着男人的喜爱是不同的。虽然这个比方有点不恰当，但我正经历着这种转变，而且没有任何铺垫。
他在这时对我说：“米兰，我可以舔你么？”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
这是他对我说出的第一句可以用耳朵听到的话。西斯法洛斯的声音很好听，既不属于青涩稚嫩的少年，也不是经历沧桑的大叔。虽然说出来听玄幻的，但我觉得，他的声音就像是贯穿岁月而来。没有刻意的诱惑，他只是单纯地那么说。
然后在我低头的一刹那，他如以往那般亲昵地舔着我的脸颊。柔软的舌尖从脸颊一直向上舔到眼角处，他在那里灵活地打了个圈，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
他的舌头比之前小了很多，更接近于正常人的舌头，润滑而且灵巧。在我想象他现在的样子的时候，他换到我的另外半边脸颊又舔了一下。
那个“滋溜”的声音变得很轻，只有通过彼此身体的贴近才能感觉到。
到现在，还是不敢想象，我的小西也变成了……
唉？这个样子？！
漫天白芒散去之后，出现在我怀抱中的，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整体的外形很像一个没有头的七八岁的小孩，而刚刚做出舔舐动作的唇舌，坐落于身体胸部的位置。一张人脸浮现在粉色的皮肤中间，这种存在方式让我联想起了才见过不久的史莱姆之王。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口袋妖怪》里面的沙瓦郎，稍微不同的就是，小西的整个身体都是嫩粉色的，透明晶亮，看上去狠可爱。而且小西的“胸口”处长了一张会微笑的脸。
他正向我笑着，像是预备了很久。那张五官深邃迷人的脸上，露出让我怦然心动的闪光的表情。
可他也看到了我错愕的表情——虽然我对他的外表没什么要求，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我看着小西，小西看着我，旁边的茉莉和狼人王子也恢复了视觉，茉莉看着小西和我，而狼人还在看茉莉。
打破僵局的是茉莉憋不住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学姐，那是什么啊？太好笑啦！”
虽然我也觉得小西现在的样子极具喜感，但……茉莉的笑声太魔性了。
据说当初绯夜琉夕若给茉莉设定笑声的时候，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她觉得女孩子用“哈哈”太不矜持；用“嘿嘿”显得有点猥琐；用“哦吼吼”又会影响茉莉的优雅气质。所以她给茉莉准备了两种笑法，还有一种是……
“呵呵，那是你的新幻兽么，学姐？”开心的茉莉绽放出灿如春花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茉莉是被绯夜琉夕若的设定玩残的，被嘲讽的感觉还是扑面而来。
一直观察茉莉的狼人王子有样学样，“哈哈哈，那是什么东西啊？本王子就没见过那么奇怪的生物！哈哈！”
小西抓着我的手蓦然一紧，原本想退到我身后的动作也随之停止。我不禁侧脸看着他，只见他胸膛上的那张脸气鼓鼓的。虽然还是给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但我的心也忍不住揪了一下。
“叮！提醒宿主，西斯法洛斯的心情指数出现异常下降，即将达到危险等级，请注意！”
“小西……”所有安慰的话，都在看清他的表情的那一刻土崩瓦解。我发誓，我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讨厌别人的笑声，哪怕只是无心的笑。
通过之前的相处，我知道小西拥有一颗无比敏感脆弱的心。虽然我也知道他的灵魂本质是冷酷的时空上神。可我不能怎样，他现在就只是我的小西。
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自己想要平复，却根本没法控制的痛苦表情，只能无意识地开合嘴唇，发出很轻的声音。
“没事的。”
放心地爆炸吧。我会负责帮你复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当我们再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应该不会再给别人嘲笑你的机会。
耀眼的白光再次淹没了一切。
我感觉自己似乎掉下了一滴眼泪，但又好像没有，毕竟我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在我决心成为一个见习修女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试着拒绝软弱。当我只是修道院收养的孩子时，我被其他孩子孤立，我哭过；当我第一次被人当面说是“巫师”而遭受歧视时，我哭过。小西第一次出来见这么多生人，受到打击也理所应当。
我好像能隐约感觉到他的身体变成碎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昏迷，而是开始耳鸣。
白光没有消失，我开始在耳道内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
……
“交易条目就是以上内容，假如你选择接受，我将以‘时间’的名义替你扭转时空，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等等，我还有疑问，你为什么执意要设计这么一个‘系统’？这很奇怪，而且费事。”
“反正我的交易要求就是这样，西斯法洛斯，你是否选择接受？”
“不，既然是合作伙伴，我希望你能坦诚一点。毕竟……”
“毕竟有‘弑母’的罪名的我并不值得信任？西斯法洛斯，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在和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做交易。我就是这样。”
“如果我坚持呢？我害怕你会用这个奇怪的东西对茉莉不利。否则你必须让我时刻监控那个所谓的‘系统’。”
“我想对你们不利，你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我突然想告诉你了。你们所谓的前世今生，对我来说只是个游戏。可你们的这件事，会把塞西卷进去。”
“你在说什么？塞西上神不是已经……”
“我不会对你解释那么多。我只是想让那个女孩这一次，能……玩得开心一点吧。还有，既然你害怕我，不如就把监视系统的权利给你。”
……
我如背诵课文般将这些内容一字一句记在心间，单纯的“听到这段话”的记忆也许会被抹去，但我记录在脑海记忆文库的“资料”却不会如经历那般被清除。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在导致记忆消失，但它从不会破坏我背记的文书内容。
虽然刚刚听到的那段话的最后，“时空”的嗓音那么让人眷恋。
关于记忆这一点，我现在其实很困惑。我只记得我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在修道院长大，由于精神力特优被送到了爱与茉莉皇家魔法学院学习。可我脑子里还有一些说不清来历的“资料”。
比如一篇叫《孔乙己》的课文、比如一首名为《强军战歌》的歌曲的歌词，比如一篇名为《我好像被你掰弯了》的小说。
我从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作者的来历，他们也明显不像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曾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些信息。这些“悬浮”在脑袋里孤立无依的片段让我不时怀疑自己的存在。
而眼前的爆炸还在继续。
西斯法洛斯的肢体似乎有意识地，不断地自爆，又不断地重组。每隔几次爆炸，我都能听到他进化的提示音。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下垂的双手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