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言辞交锋
萧南槿跟着掌柜到客房的时候，何林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
山水画屏风隔开一方琴架，屋子正前方放着棋桌和两把椅子，临街的窗台边上一只黄色的画眉鸟正在啄食。
何林眯了眯眼，打量的目光从萧南槿身上一扫而过。
天青色的外衫，同色襦裙，身上没有任何配饰，秀发也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十分素净寡淡的打扮，但依旧难掩艳丽无边的容颜。
这姑娘是个美人，何林在心里默念道。
更让人期待不已的是，她的美还在成长中，可以想见日后必定是一个倾城佳人了。
何林年过半百，位至尚书，在京城里素有风雅之名，漂亮的美人他自然是喜欢的。不过何林也知道，眼前这姑娘不是他可以亵玩的。
迅速收起那一点点旖旎的心思，何林朝萧南槿点头打了声招呼，“萧姑娘。”
萧南槿走进屋，朝何林行了一个晚辈见礼，也不等他叫起，径直就在何林对面坐了下来。
何林没说话，萧南槿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房间里的空气一时冷到了极点
店小二端茶进来的时候，何大人正盯着棋盘，萧南槿在看画眉鸟，而她身后的凶汉望着地板发呆。
把茶放下，店小二迅速退下了。
萧南槿也没喝，修长的指尖随意拨弄了下棋盒里的棋子，汉白玉打磨而成的玉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何林莫名觉得心有些乱。
许是这棋子撞击的声音有些吵，许是盛夏天气燥热，许是这姑娘脸庞太过生冷。
看到萧南槿这样的姿态，何林没底。
抿了抿唇，何林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萧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萧南槿没接话。
看画眉吃完最后一粒鸟食，萧南槿才转过脸朝何林说，“何大人挺有雅兴的。”
这话何林要怎么接？
“这处地方甚好。下棋，听琴，逗弄鸟儿，就是风景差了些。”萧南槿撇撇嘴，又道，“要换我啊，最多放一张桌子，再放几把椅子，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这是客栈，还是坐落在南城贫民区的客栈，何林恐怕一整年都来不了一次。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何林还如此费心去布置。
“要招待姑娘，在下自然是重视的。”何林混迹官场多年，应付这一句调侃倒是不难。
只是，他好像是逃命来这的，萧南槿却毫不顾忌地拿自己做比……
何林想问，这位真的不嫌晦气？
“招待我的？”听到这话，萧南槿扬唇笑了起来。
这位的能力如何她尚且不知，不过倒是挺能胡诌的。
也是，何林是文官，还在礼部任职，这张嘴不可能差。
“何大人你是能掐还是会算，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落难，要在这地方与我相见，所以提早布置？”萧南槿问，“既然会算，怎不见大人您用这本事规避规避风险？”
何林抽了抽嘴角。
他就客气一下，萧南槿也能较起真？
这厮说也忒难听了点。
人家是话留三分，心思婉转，这姑娘偏偏反其道而行，话语锋利，言辞逼人。
自认圆滑世故的何大人，第一次觉得和人聊天其实是件挺费力的事。
他是朝廷官员，萧南槿是闺阁小女儿，两人从未有过交集。这姑娘心性手段如何，何林尚且不知，不过就这嘴，嗯，挺毒的。
原本就有些的慌乱的心思，这会儿更不安了。
“萧姑娘是个有趣人。”到最后，何大人也就憋出来这么一句。
他一把年纪了，萧南槿不过二八芳华，可以当她孙女的年纪，两人交锋，萧南槿却隐隐占上风。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些憋屈，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在何林的现有的人生经历里，还是头一遭。何林再不敢把这位当一个小姑娘对待。
“萧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是他求萧南槿，所以他要哄着这位，何林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萧南槿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说了自己的来意，“我要万俟枫，还有齐王联络京官的名册。”
何林眉角猛地跳了两下。
抬眼看王刚和戚五，意思不言而喻。
萧南槿说，“不是亲信我也不敢带过来，何大人请放心。”
不管何林接下来说的话是何等机密，她不可能让这两人离开，萧南槿的态度很明显。
何林也不言语，还是看萧南槿，大有萧南槿不松口，今天就谈不下去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会儿，萧南槿才叹了口气，抬头问站在边上的王刚，“王侍卫，刚才上楼的时候可有什么发现？”
王刚低声跟萧南槿说，“小姐，左右两间上房都藏了人，不下十个，身手了得。”
“咱打得过么？
“有点难。”王刚如实交代。
听到这话，萧南槿秀气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王刚说，“不过咱要走他们也留不住。”
萧南槿点了点头，“也是，此处当街，从窗户往下这么一跳，何大人的属下还能怎么追。”
戚五说，“小姐放心，我和刚子会尽力护小姐周全的。”
何林这会儿的脸色很不好，完全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了。
他知道，萧南槿当着他的面和下属商量退路，是在告诉他如果不能拿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就要走了。
一想到萧南槿身旁的这个黑脸丘八不过从门口过了一下，就能知道房间里面有多少人，估算对方的身手，何林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忽然就觉得，萧南槿若动了杀念，要杀他也不难的。
何林还没缓过来，萧南槿那厢又说道，“其实不当街也没关系的，这客栈看着大，其实就是一个全是孔洞的浣洗盆，四面八方都是出路，要跑能有多难？”
何林的嘴角不可控制地又抽搐了两下，他觉得脸有点疼。
这姑娘说话，当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人留下的。
是他求萧南槿，只有萧南槿才能救他，何林在心里又念了一句。
“萧姑娘，万俟公子已经派人去寻了，一会儿就会过来，这是江湖事我插手不了，还得小姐自己和他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