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竟是渣男
正厅内，刘曦将《寒切帖》小心收好，而后充当小厮替二人添茶倒水。
章鸿周身放松，十分惬意地抱着捧炉，悠悠道：“郑老头，郁烟仍是心有芥蒂不肯与你常常走动么？”
“何必每年不落地问，你总归不肯放我过个舒心的年。”郑居狠狠瞪他一眼，语气冷下三分。
“错不在我而在你！当年莘叆离世刚满一年，你便续了弦，后来对郁烟近乎不闻不问，任由她受你新妻新子的冷眼讽语。你倒得偿所愿娶了青梅竹马，可对得起她母女二人！”
说着说着章鸿火气顿起，他与吴莘叆是远房表兄妹，十分敬佩她的才华，曾言莘叆若非女子之身，定能立一番功名。
莘叆早逝，他甚为惋惜，同时对郑居迫不及待的续弦行为十分不满，他碍于朋友之情未明面指摘，却年年旧事重提，借以拷问对方的良心。
房内陷入片刻沉寂，郑居长叹一声，张口解释道：“你应当知晓我与莘叆心中各有所爱，若非父母之命，断然不会凑在一处。我们成婚八年，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她一直郁郁寡欢，我也对芬儿念念不忘，尤其是芬儿将最好的年华用来等我，我又怎可辜负了她。至于郁烟，我确实不算合格的父亲，只是时机已晚，她性子执拗，怕是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闻言，章鸿气极反笑，“郑居你扪心自问，打与莘叆成婚后，你何曾主动去关心过她，整个魂魄全挂在你的青梅身上，日日与她书信往来，时常与她私下会面，甚至你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莘叆不受宠爱，即便在她身怀六甲之时，你还邀请那位青梅郊外寻芳，可谓多情的很呐。”
郑居瞬时噎住，却仍不放弃为自己争辩，“我与芬儿从未做过越距之事，倘若莘叆还活着，我会慢慢劝芬儿放下过往，早日寻个好姻缘。”
“一个女子耗费最宝贵的年华等一个男人，又怎会轻易放手！当初若非你成亲后与青梅藕断丝连，哪会有如此多的事端，莘叆嫁给你后原打算安心相夫教子，你却日日伤她的心，以致她忧思过重而亡。郑居啊郑居，你坑害了两个女子！”
面对愈发不留情面的指责，郑居无言以对，有些事已成过往，然而他仍不敢直面，“章鸿你可知我的难处，我与芬儿多年感情，顺其自然本能喜结良缘，可是我的亲事自己做不得主，母亲的话我不能忤逆！”
“你若执意不娶莘叆，谁还能杀了你不成？分明是你舍不下郑家的优渥生活，怕惹怒父母使得家业被兄弟继承。如今你理由占尽，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幸亏今日文茹不在，不然她非撕烂你这张嘴不可！”
文茹是章鸿之妻，出门数日尚未归来，与吴莘叆素来交好，时至今日仍对莘叆之死耿耿于怀，恨不得将郑居生啖其肉。
因着二人方才争辩不休，皆气息紊乱，遂各自静坐一旁平复情绪。
刘曦竖着耳朵，全程不错一字地听完这场大儒间的唇枪舌剑，心中翻涌的波涛迟迟不能抑制。
大昭堂堂大儒竟是渣男！
郑居之妻早亡竟是因这！
正妻与续弦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一系列惊人的标题在脑海里盘旋，刘曦忍不住望向郑居，想不到上上辈人的情感竟如此复杂，郑先生看起来颇正派古板，也有令人唏嘘的过错，真乃人不可貌相。
“事已至此，即便争论出孰是孰非已无意义。”郑居神情怅然，不欲再多谈，转移话题道：“你可有打算何时搬回城东居住？毕竟有些事情不是想躲便能躲开的，你这外孙身份不一般，总归会卷进去。”
章鸿收敛好心绪，抬手揉揉额角，随口回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欲掺和许多，人老了，余下的时间多做看看书，养养花，溜溜鸟，岂不比勾心斗角痛快。”
“的确，你向来看的比我通透。我记得他快及冠了吧，可是已经定了字？”郑居认为蒋宜轩是个心灵通透干净之人，没有野心驱使，于皇位之争里所受波及应当不大。
“我给取了子昂二字，已呈报今上，待九月及冠之礼便有宗人府记下，顺道另行给他开府。”章鸿心念一转，陡然精神矍铄地提议道：“我瞧着你家小姑娘挺不错，我家这小子也该到定亲的时候了，与其被安排同不熟悉之人成亲，倒不如咱们现在结个亲家？”
郑居干脆摇头，他与莫兮尚且不如寻常人家的祖孙亲近，何况婚姻大事有父母做主，他不适合干预。
“兮兮性子机敏灵动，在荣国公府备受宠爱，郁烟与忘忠必然不会让她嫁进规矩繁多的皇家，兮兮本人也不喜欢拘泥礼仪的书香门第，想来最后会嫁给哪家志趣相投的将军吧。”
“可惜了，我实在是喜欢小姑娘的性子，你这老家伙不要总是对她板着脸，小姑娘都是要哄的，你年轻之时不是哄得那位青梅死心塌地么。”
“你又提，是还想与我吵架不成？眼下正好是用膳的时辰，兮兮可是最讨厌挨饿了。”郑居将不得已抬出莫兮，他感觉得到莫兮深得这位老友之心。
果不其然，章鸿立刻置他于不顾，急忙道：“刘曦，快命人传膳，你去请公子和莫小姐。”
刘曦抽回神思，有种意犹未尽之感。不过他明白即便再呆在这儿，恐怕也听不到更多新鲜的八卦了，当即非常识时务地前去请人。
那厢莫兮正窝在书房看浮沉若梦新出的话本，蓝色的封皮上大喇喇写着《女寨主与霸道王爷二三事》。
“想不到皇子还看这类书，内心真是……丰富？”
云香掐掐手背的肉，可是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拉着筠菀走到角落，眼神警觉地盯着蒋宜轩，以防被听到。
筠菀亦觉得怪异，这位备受读书人推崇的君子与她想象中的非常不同。
“慎言，这本书问世时被人抢购一空，小姐因着错过遗憾了很久，如今能看到也算得偿所愿。”
“等回去让小姐给我讲讲，上次那本《帝王宠之皇后太难撩》太出乎意料了，看得人意犹未尽。”
闻言，王著的脸再次皱到一起，他未见过书房之前有这类书籍，公子为哄莫小姐可真是费尽了心思。但这个叫云香的丫鬟未免也太过好骗，稍微一转话题，注意力立刻就被移开了，有种蠢蠢的萌感？
“子昂，你先前是否看过这本书？我觉得较之浮沉若梦以往的作品，此本风格走向俗套了。”
莫兮自书中抬首，随着她对话本的要求日益提高，很少有能够合心意的了。
蒋宜轩微微一笑，如画的容颜晃得人眼花，“可是里面的女寨主不够有山匪之气？王爷的头脑也过于简单了些？”
“嗯，总之不想再往下看了。”莫兮将书放在旁边，伸手捏捏挺巧的鼻梁，神色略带嫌弃。
“那便换一本，我这还有很多，你尽管挑。”蒋宜轩的笑格外包容，似乎她说什么都能顺着，莫兮不禁暗想：怪不得他受京城贵女们的推崇，若有男子时刻能让人如沐春风，想不动心都难。蒋宜轩：媳妇，你动心了么？莫兮：也不知道这朵祸人男色最终花落谁家，啧啧，到时候可有热闹看了。王著：交朋友该是这种走向么？刘曦：大八卦！！！郑居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