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变 上
萨尔多拍拍嘴，打了个哈欠，作为小城中目力最好的一批人，萨尔多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承担起瞭望这个重要却无聊的职责。
萨尔多揉了揉眼，继续朝着几年中近乎没有变化的远方眺望着。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一抹淡淡的黄土色，他定睛一看，只见一小股骑兵正在向这里疾驰，而另外几个角度，同样有着一股股烟尘飘起。
“什么？！”萨尔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用手使劲揉了揉双眼，再仔细望去。
“不好！这，这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的装备齐全，而且样式相同，这是，这是军队？！”萨尔多失声道。
萨尔多一边叫着“糟了，糟了“，一边急忙以一定频率用力连敲了五下身旁的大钟。
顿时，宏大的钟声连绵响起，那是另外几座瞭望台和小城中心的一座钟楼依次发出的声音。钟声的频率，数量，代表了不同的预警级别，而萨尔多所敲响的，是最高级别
在湖畔劳作的人们听到钟声，连忙收起工具便向寨门跑去，而小城中也陷入一片嘈杂却有序的状态。
小城议事厅中，几名身穿白袍，面容肃穆的人分坐一圈，这几人中有老者，有中年人，还有两个女人在其中，然而不管是谁，都在肃穆中有着隐藏的悲容。
一名老者首先开口道：“萨尔多的话，你们都已经听到了，来这里的很可能是一支装备齐全的军队，不是土匪强盗，不是溃军，而是我们所没有力量抵抗的军队。唉！“
小城虽然有完整的防御体系，但其实选址并不好，虽说三面环水，但与陆地相连的那一面太过宽阔，而非真正的狭窄得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间小道。一般的小股土匪和散落没有斗志的溃兵可以抵挡，但真正的大军却是没有挡住的可能。小城能不能存在，就看军队统领的态度以及是否能够接受一定的损失了
老人说完，议事厅中一片寂静。片刻，一个中年人坚定道：“先让瞭望手们继续观察，确认到底是不是军队，同时，进行预定人员撤离，从密道走，剩下的人，全部坚守岗位。如果今天之事不能善了，那么，至少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诸位长老，我族长敏多发誓，今日，与云山城共存亡！“
其余众人望着中年人，同是坚定不移。
一名老者接着道：“我们这些老骨头死就死了，但是我云山城的根，不能断了，否则，我等愧对先辈啊！”
中年人斩钉截铁地道：“一定，一定！我一定让我们云山城，传承不断！”
云山城和诸多隐藏聚落一般，都是为了躲避这个世界延续了七千年的战乱而选择整体迁移。一个地方的邻里之间关系是相当亲密的，往往，几户一族人选择避世，都能获得方圆几里人家的支持和跟随，毕竟，所有人都厌倦和恐惧战乱。其中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逃避能将人逼得破产的各种苛捐杂税，隐世聚落也因不用上交税收，普遍的生活水平都要比外界高得多，又因是在山野之中，肉食也自是不缺。
云山城，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众人的先辈们在两百年前来到这里定居下来，一路的艰难，让原本两千余人的队伍最终抵达的人数不过五百。为了不出现遗传性疾病，来的人游说路上遇到的人家一起上路，逐渐增加到千余人。这个人口数量，一直维持到现在。
而今天，或许又是一个隐藏聚落的覆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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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个，出了些意外“原先禀报的副将如今支支吾吾地抱拳低头道，仿佛不敢看将军的正脸。
将军止住胯下的枣红马，眯起眼睛看向副将，拉长声音道：“肖猛，你说，出了什么意外？“
副将肖猛的额头泌出冷汗，抬头看了眼脸上有一道狭长疤痕的彪形大汉，立即低头道：“将军，是，是那个小城，前锋回报，他们，有着完整的防御工事，想要攻下来，恐怕会有些损伤。“
将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蜈蚣般的疤痕蠕动，挑了挑眉毛，道：“那么先前，你为什么没有向我禀报那个什么破城有防御工事，还能让我大军损失人手呢？”
“这个卑职先去并未接到斥候的通报，因此，不知情”肖猛谨慎答道。
“那么看来，是斥候的失误了。好！传我命令，将通报情况的那队斥候，全部处死！”将军说着，猛然对身旁的传令兵喝道。说完，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副将，露出与其面容极不相符的诡秘一笑，这笑容一闪而逝。
肖猛心中一颤，强挤出一分笑脸，恭声道：“这将军，英明！”
将军哈哈一笑，拍了拍肖猛的肩膀，笑道：“肖兄弟，紧张个什么劲啊，不就是一座山野小城吗，能造成多大损失。不过，我李远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传错军情，这是死罪！肖兄弟，可不要说我李大哥心狠啊，啊，哈哈哈！”
肖猛连道：“小弟岂敢！大人的处置没有半点不妥，传错军情，该杀，该杀！”说着，比出用刀斩首的动作，脸上一片认同愤恨之色。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这带兵啊，一定要严，军法一定要贯彻到底，否则，下面总是会出些不大不小的纰漏，你看，今天不就是这样，作为斥候，连一个破城有没有防御工事都看不清了！干什么吃的，养他们何用！这要是在两军对峙之时，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损失呢！所以啊，军队中，一定要严以刑法，杀几个泥腿子，屁事儿都算不上，可起到的作用，就大了去了！”将军笑着对肖猛说道，像是一位真心传授经验的大哥。
肖猛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等李远说完，立刻道：“大人教训的是，小弟谨遵教诲。”
肖猛低头的瞬间，一抹怨毒在其眼中一闪而过，抬起头时，仍是一副受益匪浅的神色。
将军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么，前锋营呢，他们到哪里了？”
肖猛道：“禀将军，前锋营，已经在那座小城前列开阵势，只等将军下达命令，就做进攻！”
“哦？连阵势都摆开了，这是不攻也得攻啊。”将军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句话，即便是离得最近的肖猛，也是听不清将军说了什么。
“传令！全军，急行军二十里！我要亲自去看看。”将军向左右喝道。
“是！将军。”众人应道。自有旗手变换令旗，引导全军。
与此同时，云山城寨门前。
一队千人的长方形阵列树立，周围有着轻甲的骑兵环绕。这阵列虽然不甚整齐，但已足以摄人心魄。看着那旌旗招展，明盔利刃，石墙上拿着老旧兵器，甚至是农具的城民大部分都是面露惶恐惊惧之色，哪怕是壮汉也不例外。
军队，自有杀伐震慑之气，普通人的意志自然是难以抵挡的。
几个身穿更为精良的铠甲的武将骑着马立于阵后，互相小声交谈，间或有几声笑声传出。他们周围，没有其他士兵存在。
“这座小城看起来很有一套嘛！“一人笑道。
“嗨，没有一套这里早就不复存在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兄弟几个来抢一把，顺便坑坑那个姓李的。“有人接道。
“看那石牌上刻着‘云山城’，似乎有些年头了，不知道这里能有多少油水。“一人出声道。
“哎~王兄此言差矣，光是这里的美人儿，嘿嘿，就够咱们好好享受一番了，这山里的姑娘啊，可是出了名的水灵儿！“一人面露淫色道。
“哈哈哈！周兄有经验，有经验啊！哈哈哈！“众人都是狂笑不已。
“剩下的，就当奴隶抓了吧，兴许里面还有些手艺人，也能值两个钱。“笑罢，一人接着道。
“我就喜欢用烙铁在人的脸上把他们当畜生一样烙上印记，那人肉烤焦的声音，很有感觉，啧啧！“
“我说王兄，你可别哪天自己被烤了，那就有趣了。”一人调侃道。
“哈哈，向来只有我王某人将别人烤死，谁能把我王某人怎么样，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吹了，姓李的来了，赶紧站好站好，我可不想又被骂一顿。”一人向后面看了眼，看到有大片烟尘腾起，连忙对其他人道。而这时，“隆隆”的声音也逐渐响了起来。
“将军大人！”
前锋营几个营官下马，单膝下跪，抱拳迎接李远的到来。
“行了，起来吧。”李远勒马，瞟了眼身前的几个营官，淡淡地道。
“是，将军！”几人恭声答道，随即站了起来，翻身上马，策马来到李远身旁。
在来的路上，李远已经发现，肖猛口中的所谓湖泊，算得上是大湖了，而这样的大湖凭他手中一万两千人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封锁的，逃脱者，几乎是必然会出现的。重点在于，这处所在，和外界到底有没有联系，若是大军的消息走漏，他难逃“罪责”。
这次出征是狼头领对芒山领发起的突袭行动，共有三路大军沿不同路线行进，意图一举突入芒山领核心区域，也就是芒山领的领主府所在地，只要能够迅速摧毁领主府，芒山领的军队群龙无首，必将大乱，那时，窥视的狼头领主力就会摧枯拉朽，拿下芒山领。
然而，计划从来只是计划而已，离最终实现，有时很简单，有时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单论狼头领和芒山领，两者的情报部门都和筛子没什么区别，早就被对方以及周边各领渗透了，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入，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包括李远在内的三路大军的统领，都根本没想过能够突入，只是带足粮草，在各处劫掠罢了。
毕竟，这片区域已经有几百年时间没有诞生新的初代领主，各个领主府都早已腐蚀堕落了。而领主府内真正掌握权力的，是有兵的人，可并不一定是什么领主
“这座小城，诸位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