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遗民

  天空中的空洞在赞堤亚出现后就逐渐闭合了，冬也不是没有想过进到另一端去查看情况，但他发觉，那个空洞是单向通行的，只能进，不能出，至于赞堤亚为何会从中出现，他也不能确定。

  而如果他进入的话，耗费些时间，出来自然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他会出到哪里却是不能确定。因为，冬也能感受到，那个空洞连接的地方，很奇异，他从未见过。不是亚空间，不是相位空间，不是虚数空间，不是数据化空间，不是宇宙空间，也不是暗宇宙空间……这样的地方，能够通向哪里，是个未知数。

  而那个空洞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是人为控制的。原因很简单，里面有人属存在。

  因此，冬也就选择了从赞堤亚身上获得信息。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赞堤亚的心门开启度已经超过100，达到137，自身近乎完全的被神话，人欲，人念，人愿所控制，记忆丧失，自由意志完全沉寂，理性只有在面对死亡威胁时才会起到约束作用。

  这一点，是他在与赞堤亚的对话中，读取了其部分信息得到的。在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一个神话生命会将心门开启到如此高的程度，以至于失去自我。

  而后来，冬也问起赞堤亚的姓名，也是出于交涉的礼仪罢了，却没想到，这会成为赞堤亚理性失控的引爆点，最终不得不让其自封意识，陷入沉默状态。

  从这次不明事件中，冬也得到的信息很少。能确定的只有:

  一、虽然不能知晓其具体所在，但的确有大量失去超脱位格的人属存在于与这个世界相连的地方；

  二、这些人属集中存在的某个或某些地点很特殊，并且能够一定程度的屏蔽冬也对人属的近缘感知；

  三、那处所在可能是人属自己制造出来的，但也有可能，是为了限制人属；

  四、他/她们出现了某些变故。这一点从位格的集体失落和赞堤亚的状态就可看出。

  冬也能够大致确定的信息只有这些，由于赞堤亚的意外情况，此次所获让他有些失望，但也仅此而已。相比获得信息，他对赞堤亚的异常状况要更加在意，毕竟，赞堤亚，也是人属。

  “应该离开了，很多疑问，需要找到答案。我的经验太少，却是直到现在才察觉到如此不同寻常之处。”

  “信息不足，只能依照原先的打算，依靠增设不平衡态定向因果律，导出与我相关的特异点。”

  冬也回到云山城中的制作作坊，继续完成今天的工作。作坊是隔间的，每个隔间一般都是一人或两人，冬也就是一个人单独工作。

  待到傍晚到来，云山城的人们纷纷回到家中。冬也在光造家中等待，他的那位年轻的妻子已经生产，是一名女婴。

  因为冬也本身的能力，所以他的空闲时间总是比较多，所以有时便会来到光造这里，帮其妻子照看一二。凌月香身为姐姐，自然也是来得频繁。至于光造，则是在其妻子生产后的一个半月中每天都在家中照看，这也是云山城的一项制度。

  光造回来时看到冬也，就大概猜出了冬也要讲的事，他抱了抱还只有四个多月大的婴孩，在其脸颊两边分别亲吻了下，就将其抱还给了母亲。和妻子打了声招呼，光造就和冬也来到了居所之外。

  光造开口问道：“要走了吗？”

  冬也沉默着点了点头。

  “嗯，那么，去找我姐姐吧，把她从这个无趣的地方带走。”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从这里走出去。不过，那要等我变得更有力量之后了。”

  光造的目光向顺着一排房屋，看向未知的地方。

  冬也微微诧异，他看着光造，道：“你，一直认为这里很无趣？”

  光造道：“难道不是吗？”

  冬也看着四周，新的云山城，生机和朝气并存，然而，却也是一个名为云山城的鬼魂的重生。

  “如果你离开的话，你的家庭怎么办？“

  光造沉默一会，道：”至少，她们的安全有一定保障“

  冬也看着光造道：”人的行为是凭其自身的概念和意愿进行的，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但首先，那要是你认真思考的结果。“

  光造默然，片刻后笑了笑，道：”我的事还早，日后再想不迟，还是先把你们的问题解决了。“

  冬也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你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走吧。“

  凌月香望着熊熊燃烧的炉火，耳边不时响起几声木柴的噼啪之声，锅中的豆米粥偶而冒出一个鼓鼓的气泡，“啵”的被热气撑开。她因为有冬也的能量供给，吃的一直很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了。

  凌月香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即使已经过了将近一年，依然还是有些不适。

  人是矛盾的生命，即便是天性安静的人，有时也会对喧闹的地方感到向往。凌月香性子介于静与动之间，对一个人独处没有不适，然而，天天如此却是无法忍受的。这也是她自光造搬出之后便不喜欢早早回到家中的原因。这个家，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好无聊冬也今天也没去等我，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算了，吃完饭我自己去找他吧，真是”

  凌月香拿起木勺，搅拌几下，便又将盖子扣上。

  “嘭嘭嘭。“

  ”姐，我进来了。“光造敲了敲半开的门，提高声音道。

  凌月香听到光造的声音，起身道：“咦？光造，你怎么这时候来我这里了？啊，冬也，你也来了。”

  冬也冲凌月香微微点头，停顿一瞬，然后道：“凌，有件事要跟你说。”

  凌月香刚要开口，光造就直接道：“姐，冬也大哥要离开了。”

  “啊？！”凌月香听到光造的话后，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跌到了谷底，一层冷汗溢出，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不是，不是说，三年么？怎么，怎么这才一年你就要走了。”凌月香有些慌乱的问道。

  “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我必须去找出原因。本来我已经大致知道这段时间前后就要离开，但因为一直不能确定，就没有和你说起。”冬也看着凌月香，道。

  光造看了眼冬也，若有所思。

  凌月香移开视线，将右手握在胸前，低头不语。

  光造看到凌月香无法决断，突然上前抱住了不安的姐姐。

  “姐，你和冬也大哥一起离开吧。”说完，又在凌月香耳边耳语道:“姐，你既然喜欢他，那就要抓紧自己的幸福。亦或者，你对他的爱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深，那么，现在同样是一个机会。重点是，如果冬也大哥以后再不回来，你能够接受那样的事实吗？”

  凌月香身子颤动，她抱紧光造，喉咙已是有些呜咽。

  光造又低声道：“姐姐，我已经长大了，甚至已经当上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丈夫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了。爸妈走了之后，我心里最想的，就是姐姐你能够幸福，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至亲的人了，所以你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不要考虑我怎么样，也不要考虑云山城会怎样，你只要考虑你自己，你的快乐，你的幸福，你的决心。”

  凌月香将头埋在弟弟的肩头，终于哭泣出来。

  “但是，但是”

  光造抚着凌月香的头发，道：“没有什么但是，可是的，爸妈已经不在了，你对我也尽到了身为姐姐的责任。至于云山城，云山城是因为大家都有着一颗避世的心，都对外界的事避之不及，才令大家聚集在一起的。但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追求，那么你和云山城的大家就不再是同路的人了，与其今后每日懊恼，甚至是对云山城产生抱怨，那么，现在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光造转头对冬也示意了下。

  冬也沉默片刻，用诚恳的语气道：“凌，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离开，因为我希望有你的陪伴，那让我感到一种快乐，其它事情所不能给予我的快乐我会找到方法，让我们一直在一起的方法。”

  凌月香的身体猛然僵住。

  光造冲冬也笑了笑，扬了扬头，缓缓松开抱着凌月香的双臂。

  冬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拥住凌月香的身体。

  “你，你刚才说的”凌月香睁着泪眼，抬起头，抽噎着看向冬也。

  冬也笑了笑，道：“就是一起啊。”

  “呜。”

  凌月香一边哭泣，一边笑着，紧紧靠在冬也的胸膛上。

  “冬也，我我我会和你一起离开”

  凌月香微微低语道，本来想说出那几个字，最终却只说了一起离开。

  光造在一旁撇了撇嘴。

  “这两个，不会连亲都没亲过吧这可都至少一年时间了啊！也是无语了我要不是她弟，哪里用得了那么长时间，虽然经验不多，几个月还不是肯定拿下了。不行不行，这种可怕的想法怎么能有，竹雨会打死我的”

  “不抱期待了。”光造摇摇头，转身离开，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最后看了一眼两人。

  “姐，再见了。“

  ”离开这个美好，却又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地方，去抓住你自己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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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光造在确定两人已经离开后，来到伊里的家中。

  “你说什么？他，他们走了？！”

  “是的，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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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凌月香在一处山顶之上，最后望了眼远处模糊的云山城，吐了口气，对冬也道：“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