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三人行
坐在戎玉韵面前，郝仁略显沉默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他不清楚在这一刻，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劝阻面前的大师姐。
那翻了无数遍的三字经到了现在，却反而显得脑子空空荡荡。
咬紧了嘴唇，郝仁有一些迷茫。
大师姐做错了什么吗？并没有，因为她完全是被迫得到了蚩尤，把蚩尤纳入体内。
而她在之后，也完全没有用蚩尤行凶，一直在努力控制蚩尤。
这样子下来，师姐似乎根本就没有错误可言啊。
苦恼地低下了脑袋，郝仁思索着，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回答面前的戎玉韵。
思索了许久，郝仁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无比认真地说道：“师姐，现在的我给不出一个答案，我想只有到师傅面前，坦白这一切才行了。师傅所给出的答案，在现在来说，才是最正确的的那一个。”
“啊，是呢。”戎玉韵叹了口气，知晓结局最终只会变成这个样子。
像郝仁这样的人，一旦确定了一件事就不会停手，因此她也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把那副姿态暴露在了郝仁的面前，等待着她的，也就只有师傅的审问了。
毕竟郝仁不可能放任戎玉韵在这把剑上越陷越深。
思索着师傅可能采取的举动，戎玉韵感觉到心中的阴郁有些堆积，但是戎玉韵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把心中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割舍了开来。
不能带着这样的情绪继续走下去，如果让这样的心情堆叠下去，根本就是让本就有些脆弱的心防上出现更多的漏洞。
而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师傅了，就连戎玉韵自己都要了解自己的性命了。
因为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存在名为戎玉韵的女性了，而仅仅只是一个被蚩尤控制的人偶。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继续这样子下去，自己的目标是不可能达成的。
戎玉韵渴望的是用自己的双手，去取得那一切啊。
“虽然还有很多应该说的事情，可现在还是先别想这么多了，让我们继续前进吧，至少要把这封信送到该去的地方。”戎玉韵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让我们走吧，少爷。”
点了点头，郝仁站了起来，突然感到了一点点悲哀。
转过头，郝仁看着身后的戎玉韵，问道：“大师姐，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怎么了，你说吧。”戎玉韵沉默了一下，但是在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答应我，除非是真的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候，否则不要再用那把剑了。”郝仁认真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懂的。”摸了摸郝仁的脑袋，戎玉韵笑着说道，“好了，出去吧。”
从车厢内走了出来，二人看到那位叫做三疯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野草。
听到了旁边的声音，这个少年立刻就蹦了起来，拍了拍手：“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聊完了吗？”
“嗯。”郝仁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对三疯鞠了个躬，“这次实在是多谢三疯先生的帮助了。”
“不用谢不用谢，我就喜欢你这样有礼貌的孩子，嘿嘿嘿。”笑眯眯地说着，三疯转过脑袋，凝视着旁边的戎玉韵，“怎么，这次不再假装冷酷侍女了？”
戎玉韵呆了一下，然后眯起了双眼：“你看出来了？”
“自然，虽然你们身上的幻术很强，但是这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三疯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万般幻象在我面前，皆是虚妄。这就是无关乎幻术级别的绝对压制啊！”
听到三疯的这般话语，戎玉韵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咬紧了牙齿。
一开始听到三疯这个名号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戎玉韵脑子里的某一段记忆，彻底的解封了。
张三疯，这在戎玉韵上一个轮回的时候，是一个代表着传奇的名号。
这个人出生时双眼中就有着无尽金芒，自号能看透世间万般变化，无论是什么样的事物，在他的面前都会显示出本来的面貌。
他后来投入了道家那边，一跃就成为那边的掌教的关门弟子。
虽然最后的结局有些凄惨，但是这个男人，绝对是那黄金时代最巅峰的几个人之一。
怎么这一趟出门，就恰好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呢。
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幸运了。
上一次，郝仁应该是没有遭遇他才对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插手，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
眯起双眼，戎玉韵抚摸着缰绳，然后呼出了一口气。
“我先提醒一下你，戎玉韵，你我同为金丹境界，就不要想着互相打杀了吧？先不提你我实力相近，就光凭你现在这般心防破碎的模样，就不可能打得过我。”三疯吹了个口哨，摇了摇手指。
“那是要试试看才知道啊。”戎玉韵露出一个笑容，手中出现了一丝剑芒。
“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你们两个要这么剑拔弩张啊。”郝仁苦笑着抬起手，不住地挥舞着，试图阻止这两个人之间的锋芒。
想了一下，郝仁立马搬出了一个新的话题，看向了那边的三疯：“那个，三疯先生，你是看出了师姐的身上有蚩尤存在，才会出现的对吗？”
“不错，果然和聪明的孩子讲话就是舒服啊。”三疯微笑地看着郝仁，然后指了指戎玉韵，“我本来只是在面馆里吃面看热闹而已，可是这个人在出手的那个瞬间，那股凶气就已经传出来了。
“那股凶气太不寻常了，我并不认为寻常的凶兵能有这样的气息，所以就好奇地看了一眼。倘若不是我在古书里看过相关的记载，这一次问题就大了。”
说到这里，三疯不由自主地瞪起了那眉毛，怒视着戎玉韵。
“我真的想知道你家师傅是谁，居然会让自己的弟子去融合蚩尤，最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敢放任你一个人出来，还让你带着比你还小的弟子出游？”
“言至我就罢了，上升到师门是不是有些不敬呢？”当戎玉韵听到三疯最后一句话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冰冷地说道。
郝仁看着戎玉韵那双眼中泛起的红色光芒，不由自主地喊道：“师姐！”
楞了一下，戎玉韵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抖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咬的是如此用力，以至于那唇瓣上都顷刻漫出了丝丝血痕。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了吧？”冷漠地说着，三疯环抱着手，凝视着戎玉韵的双眼，“你以为自己一直控制蚩尤控制的很好了？大错特错，它早就已经渗透到你的体内了。你现在就好像踏在即将碎裂的薄冰上，动作稍微一大，都会震碎脚下的那层冰，跌入到无尽的汪洋之中。”
无力地松开双手，戎玉韵提不起任何反驳的欲望。
面前的这个男人所说的话语，实在是再正确也不为过了。
“但是没有关系，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摆出了一副笑颜，三疯抬起了自己的手掌，轻轻一挥。
“土师敕令。”
在三疯的身旁，那平整的土地上瞬间就出现了许多裂纹，这些碎裂而出的岩石聚集起来，形成了一头驴的模样。
“那么，走吧。”
“走，走去哪里？”郝仁看着面前这位一脸兴奋的三疯，有些不解。
“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反正我本来就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还不如跟着你们呢。”三疯躺在土毛驴平整的脊背上，没心没肺地说着。
“而选择跟着你们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是因为少年很有趣，二是因为我不能放任一个随时可能堕入魔道的人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三疯说着，视线一直没有从戎玉韵的身上离开。
“随你便，你开心就好。”难得的没有说出剑锋相对的话语，戎玉韵冷漠地提起缰绳，打算继续在大路上行进。
“这样好么，师姐？”郝仁在车厢内微微探出头，轻声问道。
“没事，这个人不会伤害你，最多也就是伤害我罢了。”戎玉韵摇了摇头，“他很强，是那种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放心吧。”
“哦吼，居然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赞赏我的话语，我还真是倍感荣幸。”晃荡着双腿，三疯一脸的吊儿郎当。
“好了，师弟，坐回去吧，我们要再一起启程了。”忽视了三疯的话语，玉韵转过头，对着郝仁笑道。
点了点头，郝仁对着躺着的三疯显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坐回到了车厢内。
而在下一刻，整驾马车就已经开始用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向前冲刺而出。
仍然悠闲的三疯显然没有意料到这般变化，他迷茫地举起手，大喊道：“喂，等等我啊！”
“追不上了，你这个人还是小孩子吗，风师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