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遗憾之念·三
自广场中醒来，郗河四顾了一圈，怔怔地靠在了石碑上出神。过了一会儿，他就这么闭上了眼睛，似乎像是睡着了。
但是郗河的胸腔快速起伏着，昭示着他极不平静的心绪。过了好久，郗河才重新睁开眼睛，起身准备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很饿了。慕诗琪对郗河来说终究还只是一个插曲，她只是他在一局游戏里的队友而已。如果是华鎏的话，可能连对慕诗琪的死都无动于衷，在慕诗琪死的时候只会冷静地选择放弃离开抑或是干掉那个敌人，而绝不会像是郗河那样意气用事，到死也是因为自己太过掉以轻心才被敌人同归于尽。
但是郗河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慕诗琪死了，这局游戏都没了意义。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明明他跟慕诗琪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那个温顺乖巧的少女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升起了深重的怒火以及沉重的无力感。
那种无力感甚至让郗河感到绝望。
在去往餐馆的路上，郗河的脑子里很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可能还是他太年轻了一些，还是经验太少了一些，还是对局不够多的缘故。这种事情如果多经历几次的话……说不定就会习惯了吧。
郗河这么劝慰着自己，在餐馆里坐下，随便点了一些饭食，把肚子填饱。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食欲总是会不太好，但是因为太饥饿的缘故，郗河还是将所有的东西都吃完，而后离开了餐馆。
在路上他突然在街边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在这里他熟悉的人能有谁？华鎏？但是应该不可能是华鎏才对，因为华鎏的个子没有这么矮。
郗河猛地记起，那是他曾经见过一面的小女孩。据郗河所知，这个小女孩应该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游戏了……但是现在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说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游戏的话，那未免也太快了。而且她如果再死一次的话，不应该就真正死亡了吗？
那难道说是还没有进入游戏？但是那也不可能啊。自郗河和她见面以来，十多天的时间总有过去，休整的时间是不可能这么长的。
郗河怀着疑问跟上了小女孩。慕诗琪的事情暂且被他抛之脑后。反正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慕诗琪死了就是死了，他再怎么去想也无济于事。郗河现在只能忘记。
哪怕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去试图忘记。
小女孩走的很快，身材娇小的她穿梭在人群里让郗河几次差点跟丢了她。不过最终小女孩还是在一个路口停下了脚步，让郗河得以追上。
“你跟着我干什么？”小女孩突然歪头，看了郗河一眼，出声问道。
距离小女孩还有几米远，但是已经听到了小女孩声音的郗河一愣。他讪笑一声，站在了小女孩的面前：“你看到我了？”
“你有掩饰过自己的行踪吗？”小女孩撇了撇嘴，那样子好像是在骂郗河愚蠢。
郗河尴尬地挠了挠头，想要问的东西有很多，却又不知从何开口：“那个，你……”
“我跟你很熟吗？”小女孩转身打算离开，“我并不认识你。再见。”
“唉……等一下啊……”郗河伸出手想去抓小女孩，但是犹豫了一下却又觉得不妥，“那个，好歹也是见到了两次，算是有缘……认识一下？”
小女孩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不解地看着郗河：“认识一下？你为什么要认识我？”
“那个，就觉得……”郗河也是一时冲动才这么说，他嗫嚅了半晌，“就觉得，认识一下，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说不定我下一局游戏就死了，你认识我有什么用？”小女孩在谈及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的时候，眼神没有波动，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郗河。
郗河怔了怔，他觉得小女孩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郗河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离去。
“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喂……”郗河有些沮丧的样子。
“如果下次再见到的话，就告诉你。”小女孩的声音飘渺传来。
郗河有些丧气。明明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但是到头来居然连小女孩的名字都没有问到……这个小女孩似乎不太喜欢和人交往的样子，而且她那对死亡漠然的眼神……让郗河很是不解。在不解的同时，却又感到有一丝丝的心痛。
明明还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要面对死亡……而且还是距离自己那么近的死亡。到底是什么经历，让她在这个年纪，对死亡有一种甚至可以称之为漠然的态度？
也或许不是漠然，只是装作镇定的样子？
郗河脑海里的想法又开始乱了起来。他往自己的住所走去，现在郗河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最好就是睡他个两天两夜。
郗河到了自己的住所，在床上躺下，却是翻来覆去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不知多久过去，郗河终于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尔后沉沉睡去。
但是即使是在睡眠里，郗河也不得安宁。一些阴暗的、血腥的画面总是在他的梦境里闪烁，荒诞离奇的故事在梦境里上演，深陷其中的郗河却是不知这只是个梦境。他甚至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那种濒死前的绝望感和窒息感，让他无比难受。
终于，郗河睁开了眼睛。他喘着气，自床上坐起来，看到窗外明月高悬。
刚才做的那个梦很奇怪。好像他有很多的伙伴，他得想办法把那些伙伴都救出来。最后郗河快要成功了，但是他醒过来了。
让郗河更是不解的是，在梦里的他英勇无比，还为团队着想，是一个实打实的英雄。可是醒来以后，郗河仔细思索一下，回味到之前梦境里的那种濒死感之后，他连再次躺回去睡觉都不敢了。
他不想“续梦”。
不得不承认，在梦里的他，是个英雄。可是在现实里的他，只是一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