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能力

  郗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那个漆黑的广场上。有七条不同的通道，通往七扇不同的门。而郗河正好躺在最中央。

  猛地从地上坐起，郗河一眼看到了跪坐在自己身边的慕诗琪。

  “你醒了。”慕诗琪轻声道。

  “你……”郗河愣了一下，而后四顾张望了一番，“别的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

  “他们还没有出来。”慕诗琪嘴角擒着浅浅的笑意。

  “那为什么你……”郗河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什么我出来了？”

  “因为我们两个是特殊的啊。”慕诗琪道。

  这下让郗河有些糊涂了。他是特殊的那个被最优先传送出来好像是可以解释得通的，可慕诗琪好像比他还要先被传送出来……这是为什么？

  像是看出了郗河的疑惑，慕诗琪起身，将郗河也搀扶起来：“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你先跟我来。”

  说着，慕诗琪挥了挥手，周围的黑色逐渐褪去，重新又变成了那个纯白色的空间。

  这般像是创世神一般的能力让郗河惊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慕诗琪半晌，而后讷讷道：“不对，你不是慕诗琪。”

  “我为什么不是慕诗琪？”慕诗琪歪头问道。

  “她不可能……”郗河话说到一半，突然冷汗湿透脊背。

  她的确不可能是慕诗琪，因为慕诗琪是不可能调动诸神领域的。可是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慕诗琪”……或者说，自从他们再遇了以后，就不是慕诗琪呢？

  那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色欲的前科在先，郗河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连色欲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哦。”像是在肯定郗河心里的猜测，慕诗琪笑意嫣然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郗河明白了慕诗琪的意思。

  “大概……就是因为好玩儿吧？”慕诗琪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啦，就跟你解释一下好了。如果色欲那样的存在，是‘事先被设定好的人工智能’的话，那么我的存在大概就是‘因为一些意外而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程序’。”

  “那你在产生自我意识之前，究竟是什么东西？”郗河有些绝望。到头来，自己拼尽了全力保护的女孩儿……居然也是个假的。

  慕诗琪真就不存在吗？

  一瞬间郗河像是回到了那个考验中，沉重的黑暗裹挟住了郗河，让郗河感觉呼吸都需要变得用尽全力。

  “就是平常毫无感情地提醒你们的那个家伙哦。”慕诗琪伸手，轻轻拉住了郗河的手，但是郗河挣脱了。

  像是一种背叛，郗河无法接受。

  “为什么要抗拒我呢？我的确就是慕诗琪啊。”慕诗琪低声道。

  “不，你不是慕诗琪。”郗河摇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慕诗琪。慕诗琪没有死，但是也没有活。她被我偷偷‘保存’下来了，我复制了她所有的数据，包括记忆在内。”慕诗琪顿了顿，道，“所以，你可以把我看作是拥有了特殊权利的慕诗琪，是一段程序的慕诗琪。”

  郗河愣了愣，听慕诗琪的解释，好像的确也可以将她看作是慕诗琪没错。

  至少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回忆……也还算是真实的，不是么？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慕诗琪的缘故，她作为人，有身为一个人的思维逻辑，也拥有一个身为人的情感能力。在她的干扰下，我也变得感性起来了。”慕诗琪叹气，“所以在最后，我萌生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想看看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深厚到什么程度，结果还是没让我失望呢。”

  郗河看着慕诗琪，面无表情。

  慕诗琪对于郗河的冷漠似乎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笑道：“不过还有更多的出乎意料的东西呢。说实话，我还真羡慕那个‘慕诗琪’……她可以作为一个人类，普通地爱着别人，普通地被人爱着。”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郗河还是忍不住问道。

  明明郗玉才提醒过他，知道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但是在慕诗琪的面前，郗河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目的么？这个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慕诗琪摇头，“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很抱歉。或者可以说一些简单意义上的，除了你，我在别的地方，看到了无数人性的丑陋的那一面。有的人可以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择手段，那时候的人类就像是野兽一样，回归了最为原始的本性。贪婪、残暴，七宗罪的每一种都会在他们的身上体现。”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尹初瞳那样的存在。就是因为有她们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才让我感到好奇，就派了另一个厉害的人来保护她们。同时左恒这样的家伙也让我好奇，因为他真的可以去保护尹初瞳。”慕诗琪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重又看着郗河，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不过……最让我好奇的，还是郗河你哦。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野兽的凶狠暴戾，但是却又偏偏有着人性的恪守和光辉。那些野兽不是人，尹初瞳那样的家伙，也不太像是人。在我眼里，你是最像人的那一个。”

  “有善，也有恶。就像是这世上的事情，并无绝对的好坏。你可以对想要伤害你的人极尽凶狠，却又对你爱着的和爱着你的人极尽温柔。”慕诗琪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是温柔的。

  可是郗河并不领情：“所以呢？你爱上我了？”

  慕诗琪微微歪了歪头，面上带着些许的疑惑，好像在很努力地思考什么。

  “嗯……你说什么？爱吗？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或许你说的没错吧，我的确是爱上你了，所以才会做出帮助你的选择来。”慕诗琪道。

  郗河咧了咧嘴，心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言喻。

  真的就好像一个成语说的那般，像是一个大梦，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