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废墟
小逐鹿的食量越来越大，一顿饭要吃下三公斤的肉食，还不包括水果。差不多等于褚江和陆青加起来的饭量。同样，其成长速度也是显而易见的，说起来他也只有一岁多点，但身高已经比得上七八岁的孩子，而且体格强健的惊人。
以前，跟着陆青和褚江风里来雨里去，两兄弟很少关注逐鹿的心理活动。如今文天野的陪伴补足了这个空缺，其身上的野性渐渐地消弭，同时也开朗了许多。
可能是同样是基因改造的产物，逐鹿对于红舌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转，整天腻在一起叽叽喳喳。红舌对于逐鹿也不再畏惧，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这是褚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他自幼就被父亲驱逐，非常渴望家的氛围。如今的一行人让渐渐的进入了家庭成员的状态。
而陆青对于外在的感知稍微迟钝，因为他心中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不仅时刻思念着父母，还在惦记着踏燕、无尘、岳无敌，以及其他在恶土中失散的战友们。
文天野是个合格的师长，旅途中一直在寻机开到陆青。但最终意识到这个青年身上负担了太多沉重的秘密，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距离呼伦堡越来越近，出没的动物明显的少了很多。黎绝在空气中检测到了浓郁的化学毒素，土地和植被都有被污染的迹象。一切的源头直指那位神秘的疯博士梁毅。
“主人，我们即将进入城市废墟。”黎绝女王发出警示，让众人做好准备。
战车屏幕上显示着三百六十度的画面传输，这是一座堪比碎星城的巨型城市。其中还有很多残存的高楼大厦主体，从建筑的倒塌情况和地面上的裂缝推测，这座城市应该是毁于一场剧烈地震。
“外面的空气已经不能呼吸了。”
陆青皱着眉头，手臂上的荒海罗盘也给出红灯警告，屏幕上的数据显示进入了高危环境。
“防毒面罩能不能解决问题？”
“能，但不能暴露在空气中太久。”黎绝女王回答道。
“有没有生物出没？”褚江问道。
“暂时还没有。”
可就在这时，红舌突然惊叫一声，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方向。
“那……那是我的同胞。”
黎绝女王放大了画面，看到一地的残尸，从体型来看的确跟红舌差不多。粗略估计足有二三十具尸体。从尸体的裂痕推断，应该是被蛮力撕碎的。
“你不是说它们不敢进入呼伦堡？”褚江疑惑地问道。
“这几年来荒原上的食物越来越少，有时候饥饿难耐我们会铤而走险。”红舌解释道。
“到底是什么把它们撕成了这样？”迟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以他的力量做不到。想要将红舌这么大的身体撕碎，在力量上起码要超过十几个自己。
“一定是疯博士的生化军团。”红舌浑身颤抖，小逐鹿拍着它的肩膀，想给它点安全感。
“我要启动战车的悬浮和拟形模式。”黎绝女王暗下了一个按钮，战车悬浮起来，车体变成了透明。这是一种应急模式，但对于储备能源的消耗很大。
战车悄声无息地进入了城市深处，看到的一切景象都像是永恒静止的地狱，甚至没有气流涌动。
“注意左前方。”陆青在荒海罗盘上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光点，正朝着战车移动。
“我什么都没看到。”黎绝女王道。
褚江下意识地抬起头，从天窗上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
“在上面！”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难以形容的庞然大物在空中飘荡，身体光秃秃的，好似巨大的蚯蚓，头尾处各有一只眼睛，似乎在巡视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迟长脸色一白，坐到了座位上。文天野眯着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边怪物，埋头在打字机上在记录着什么。
红舌深吸了一口，颤声道：“这是地鳗。我在疯博士的实验室里见到过，可怎么会这么大？”
“实验室？”陆青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微妙。
“它没有发现我们。”黎绝女王说道。果然，这条庞然大物在高楼的缝隙中穿梭了一会，便朝着北方离去。
“你跟梁毅到底是什么关系？”听到陆青的发问，所有人全都将注意力转移到红舌身上。褚江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
红舌耷拉着脑袋，脸色露出苦笑：“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只凭刚才的一句话？”
陆青耸耸肩，道：“首先，你见到同胞惨死根本就无动于衷，这不正常。还有，你刚才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这条怪物以前不存在，第二你进过疯博士的实验室。”
“好吧，我曾是我是疯博士的助手，只不过后来被他当成了试验品。后来因为一次爆炸事故，我跟着试验品逃了出来。因为我曾经助纣为虐，这些同胞一直非常排斥着我。这个回答你们满意吗？”红舌神情落寞道。
“它们为什么没有杀你？”陆青又问道。
红舌抬起脑袋，脸上露出微笑，眼眶却微微泛红：“有人变成了怪物却保持着人性，而有人保持着人形却比野兽还要残暴。”
“难道你就不为此感恩吗？”褚江冷着脸道。
“感恩？”红舌冷笑一声，接着语气凄苍道：“人性并不美好，变幻莫测。这些所谓的同胞每次狩猎都会逼着我打头阵，经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你还指望我感恩什么？”
听到这里，文天野微微一声叹息。此刻，纵使他这位饱学之士都无法讲些什么道理，人性之于神性和兽性之间，却是最难以揣摩的。在这浊世之中，善恶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小逐鹿看到两人针芒相对，做起了和事佬，拍拍这个拉拉那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向陆青求助。
“红舌，你的本命叫什么？”陆青问道。
看到陆青真诚的目光，红舌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道：“我叫卢迪。”
“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可曾把你当做过怪物？”
“没有。”红舌低着头，哽咽道。他曾经历过噩梦般的过去，而这段时间的确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不仅能够吃饱喝足，还能感受到久违的关怀。这是他此前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那好，从今天起，我们就叫你卢迪。”陆青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个熟悉且陌生的名字时，红舌抬头来，眼眶中泪水汇聚成河。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人类。这种久违的认可击溃了他心底最后的防御，以往所有的苦难和委屈烟消云散。
“同是天涯沦落人。三哥，别太苛刻了。”陆青拍了拍褚江的肩头劝道。
这时，褚江的脸色虽然稍稍缓和了下来，但心中总有些疙瘩。心性纯直嫉恶如仇的他，对于卢迪曾经戕害同类的行径还是感到不太舒服。
看着这座空旷死寂的废墟，陆青心中浮起一个不安的念头，神色郑重道：“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个梁毅。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让他继续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