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浪

  瓦伦下线后，洛英在训练室中想了一会儿。

  现在是周六傍晚七点。

  下周五晚上七点，联赛第一阶段结束。

  他和贝恩已经掉出了百位。

  他打开房间的控制面板，仔细看着每一张地图，每一项考核项目的描述，然后打开瓦伦传给他的文件。

  那是一张训练表，针对甲壳虫0号的训练表，训练内容很基础，抬腿，两只腿一起抬，三只腿一起抬……从抬腿、踢腿、弯曲到爬行到跳跃、飞起、撕咬、武器的使用，表上没有写每一个内容要做多少次，只是在要求一栏写了四个字——收发自如。

  洛英退出了天网，爬出了游戏舱，他拿出背包中的盒子，打开。

  21支初级精神力补剂。

  6支原始版精神力补剂。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天色还未全暗，微凉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闭上眼睛，右手握住了胸口的星痕。

  他听到了风的声音，似乎还有海浪的声音，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后，他在手环上按了几下，不多时，维达的声音传了过来。

  “干嘛，小子，大晚上的找我！”

  洛英听到了碰杯声，还有吵嚷声，“老爹，你今天说，暑假会给我涨工资的对吧？”

  “滚你娘的，没事我挂了！”

  维达挂了通讯。

  洛英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他关上窗，拉上窗帘，泡了代餐粉，迅速的吃完。

  他在游戏舱药槽里放满了初级精神力补剂，然后躺了进去，再一次的登录天网，进入了他和瓦伦的师徒房间。

  选择甲壳虫0号，进入训练室。

  一切重头开始。

  熟悉他的精神力，熟悉他的机甲。

  抬腿，几百次几千次地抬腿，枯燥的重复着，直到一个念头闪过，腿便能自觉地抬起。一只，两只，三只……

  他是虫子，洛英对自己说。

  渐渐的，他能挪动了。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

  他爬着，用六只脚，沿着训练室，爬了一圈又一圈，他爬到墙上，摔了下来，翻个身，继续爬着。

  精神力用完了，便注射补剂。

  意识渐渐涣散。

  但他爬着，一直爬着，向前爬着，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

  维达抬眼瞥见瓦伦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来。

  他问酒保要了杯黑霜酒，放在一边。

  瓦伦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酒杯一下喝了半杯。

  “那小子，”瓦伦凝视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我收了。”

  “能入你的眼，不容易。”

  瓦伦摇晃了一下就被，“潜能天赋什么的，没那么重要，只要达到最低标准，开的动机甲，训练量上去，多上几次战场，活下来的，实力都差不多。”

  “这话要传出去，机甲协会的那些人，要找你麻烦的。”

  “杀戮机器而已，哪来那么多花样。”瓦伦喝干了剩下的半杯酒，“那小子，是能活下来的那种人。”

  ——

  一出游戏舱，洛英便跌倒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抬起颤抖着的手，抓住游戏舱的边缘，慢慢地直起上半身，喘了几口气，等身体稳了下来后，再慢慢地拉动着腿，站了起来。

  此时是周一早上七点。

  洛英在游戏舱中呆了整整36个小时。

  他半是走，半是爬地挪动到沙发前，拿起一管原始版精神力补剂，手抖的根本拉不动瓶塞，于是他双手握住瓶子，低头，用牙齿要开瓶塞，接着一口气喝完了。

  这一次，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中都沁出了血。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瓶子砸碎在地上

  被烧透，被烧干，被烧裂。

  到达极限的那一线。

  他坚持到了那一线。

  冰凉的气息开始修复他的身体，充盈他的精神力。

  骨骼，肌肉，器官，血管，细胞……

  身体变得轻盈，思维变得清晰。

  36个小时的训练，重复而枯燥，他忘记了快一个月来他所知道的和机甲相关的一切，他推翻了他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对机甲体系的认知，对机甲格斗的认知，他把这些全部忘记了。

  然后，他学会了爬。

  像虫子一样地爬。

  他慢慢的坐了起来，头依然痛，累并且疲惫。

  他吃了早餐。

  洗了澡。

  盘腿坐在床上，冥想了一个小时，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了第五教学楼，在机房中挑了位置坐下。

  “喂！周末我看你一直在线，练的怎么样了啊！”贝恩的手拍在洛英的背上，洛英一阵晕眩。

  “还好。”洛英低声回答。

  “你不会病了吧？”贝恩仔细看着洛英苍白发青的脸，“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生病？你也太不注意了吧！”

  “训练过量了。”周北树的声音淡淡地插了进来。

  洛英抬头，看着周北树向他走来。

  这是他们打了一架后，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

  周北树的步履放松，姿态随意却不乏优雅。他的声音温和，“第二阶段是淘汰赛，我很期待和你相遇。”

  洛英站了起来，“我也是。”

  他们握了握手。

  说话间，上课铃声响了，段小夕依然踩着点走进了教室。

  她站到控制台前，“上周……”

  她才开口，校园中便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接着整个校园的防御体系启动了，广播声响起，“有太空生物入侵，请同学们呆在学校，不要到处跑动，禁止外出，禁止外出……”

  同学们纷纷连接天网查询信息。

  段小夕直接把新闻画面投影在机房的大屏幕上。

  一个巨大的，粉红色的软体动物，正从沙滩上快速蠕动到市区。行人仓惶地奔跑着，触手掠过之处，一幢幢高楼被腐蚀，倒下，冒出灰色的烟气。

  “8号岛，那里是商业中心……”贝恩认出了画面发生的地方，“水滴章鱼！完蛋了，居然是水滴章鱼！”

  护卫队的飞车飞在水滴章鱼的身边，炮弹射入它的身体，没有炸开，却被整个腐蚀成液体。

  受到攻击的章鱼怒了，挥舞着触手，一架架飞车被拽下，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