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浪

  四周的遮挡板缓缓升起。

  姜离仰着头，闭着眼睛坐在座椅上，前方的桌上横着一排营养剂的空瓶，地上是各种糖纸。

  控制台的屏幕暗着。

  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

  额头和眼角爬着皱纹，青黑的胡茬围着干裂的嘴唇。

  小叶从开着的门中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后，姜离勉强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问：“什么时候了？”

  “6月12号，现在是下午两点。”

  “我需要一些镇静剂，10毫升的可芬。”

  “好的，马上送过来，需要，吃点什么吗？”

  姜离站了起来，走进一边的休息室，解开扣子，将被汗水浸黄的衬衣扔在地上。他盖上被子躺了下去。

  十多分钟后，小叶再一次走了进来，她关上了情报室的门，走入休息室。

  姜离闭着眼睛，把手伸出了被子。

  小叶把针剂从静脉注射进他的身体。

  姜离的身体慢慢松了下去，呼吸也慢慢变得沉稳。

  小叶把姜离的手塞进了被子中。她在床边站了几分钟，正要离开的时候，她看到姜离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她的手被抓住。

  姜离感到身体在不断的下坠。

  坠入漆黑的深海。

  柔软的水草缠绕在他的身体上，他的双手，还有双腿，他微微的上浮，一颗一颗的星星，从海底涌出，飘荡在他的身边。

  漂亮的小鱼，只有他的手指那么大，亲吻着他的脚趾，他的皮肤，七彩的鱼群游动着，他全身的毛孔张开。海水轻轻涌动，温暖的，又清爽的，洗涤着他，身体中的，乱七八糟缠紧在一起的线团，慢慢的散开和融化。

  他看到了，至白之色。

  静谧，安宁。

  再次醒来的时候，索尔维亚空间站晨曦初现。

  他坐了起来，床头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

  ——

  妮可把两份早餐端到餐桌上。

  佐伊咬了一口煎蛋。

  姜离推门走了进来，“早上好，妮可夫人，佐伊。”

  妮可看了他一眼，“要来一份早餐吗？”

  姜离在餐桌边坐下，“麻烦给我一杯卡尔兽奶，这几天营养剂喝的我想吐。”

  妮可夫人倒了一杯兽奶放到姜离面前，然后在佐伊身边坐了下来。

  姜离看了佐伊一眼，“看来你适应的不错。”

  “妮可夫人教了我很多。”

  “下个月带你去黑武士基地看看，你可以挑几个黑武士做护卫。”

  “我听说，之前的第12使和第4使都是女的？”

  姜离抬了一下眉毛，“对，怎么了？”

  “我能成为使徒吗？”

  “恐怕有点困难，”姜离喝了一口卡尔兽奶，看着佐伊圆圆的眼睛，“柯森看上去并不想把使徒制度延续下去。”

  “这样啊……”

  “海洛伊丝开始活动了？”妮可的声音插了进来。

  姜离点了点头。

  “维达为比吕克人做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意义的话，”姜离放下杯子，“一千多年前，一百多个比吕克人，奴隶和苦工，他们从皇宫中偷走权杖，他们是最早的比吕克人激进派，他们的行为，他们的存在，让当时的比吕克人看到了希望——比吕克人中，依然有人在为这个族群而努力，奋斗和牺牲。他们坚持了下来，等到了117议案的诞生。”

  “会有很多人因此死去，比吕克人和人类。”

  佐伊放下叉子，“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她收好餐具，放到厨房的水池中。

  姜离看着佐伊推门走了出去。

  “妮可夫人，我并不想和你争论，”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想向你询问一些事。”

  “什么事？”

  “你愿意说一下，当时维达老爹帮你觉醒天赋的过程吗？”

  妮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叹了口气，“他让我躺在医疗椅上，使用了一些仪器，他的精神力进入我的精神力本源中，然后，我觉得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我看到了光，听到了美妙的音乐声，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接着，接着我觉得一阵头痛，很痛很痛，好像有一场战争，爆发在我的脑子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我就觉醒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姜离沉吟了一下，说：“谢谢，很有帮助。”

  “佐伊是个好孩子。”

  “我也这么觉得，”姜离站了起来，“不打扰了，妮可夫人。”

  妮可把姜离送出了门。

  ——

  洛英和桥本哲也坐在飞船中。

  松村浩行摘下了斗笠，他站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贝恩和两台机甲战斗的画面。

  “他很强。”

  桥本哲也瞥了一眼屏幕，能量刀刺入一台机甲的胸部，拔出，失去了动力的机甲坠落而下，另一台机甲见势欲逃，却被抓住肩膀，接着，拦腰斩断。

  黑色的机甲收刀，转身飞回飞船中。

  “要你性命的人，真不少。”

  贝恩从机甲通道走出，他走到控制台前，重新规划了航线。

  “这一路，你时不时的暴露行踪，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我会在翡翠星域吗？”

  洛英轻笑一下，“你察觉到了？”

  “我好歹，曾经是联邦的总统，这点意识总是有的。”桥本哲也苦笑道，“柯森想要挑起战争。”

  “再经过3个跳跃点就到了。”

  “那些钱，有一部分进了联邦的公共医疗账户，”桥本哲也叹了口气，“我唯一能够为联邦人民做的事。”

  贝恩转过头，看了桥本哲也一眼，“你曾经是总统。”

  桥本哲也摇了摇头，“我以为，只要我不断向上爬，爬到最高那一点，我就能挣脱控制，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结果呢？我就是一个傀儡，一个替罪羊，”他停顿了一下，“我没想到，房索会用废料去做精神力补剂，我以为他只是想刷名望。”

  “你在对一个海瓜子忏悔吗？”

  “我只是感慨。”

  “洛英，姜离的通讯。”贝恩说。

  洛英按了一下耳后，他听到姜离的声音，“你们到翡翠星域了吗？”

  他弯了弯嘴角，“快了，你的蜜月结束了？”

  “准备好我的年中奖金，翡翠星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