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楚沧澜

  大兴，

  “我今日要出去，你管好府内，莫要生事非。”苏渠一身黑色紧身衣，摸了摸腰上的落雪剑，看着聂桥道。

  “是。”聂桥垂手道，

  今日杨仪征修朝两日，正好去见见林芝。

  雨势依旧很大，苏渠拍了拍黑马的头，“辛苦你了。”翻身上马，苏渠用力一夹马肚子，朝城门口疾驰。

  沧澜江波涛汹涌，江上雾气迷蒙，两岸积水已深。

  苏渠一身已经湿透，站在一棵苍天古木的树枝之上，皱眉看着波涛滚滚，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见到林芝，必须跨过沧澜江。

  “主。”江上传来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

  苏渠凝神看去，一叶扁舟在沧澜江上漂浮，寒风瑟瑟，一个又一个的巨浪打来，小舟险险地避过，朝着岸边驶来。

  沧澜江，已经没有岸了。

  几日大雨，沧澜江泛滥的太厉害，两岸都被淹掉了。苏渠脚尖轻点树干，纵身朝着小舟上飞过去。

  “临沭，你这驾船技艺又上一层楼。”苏渠平静地称赞道，水流湍急，雾气迷蒙，沧澜江险，能安稳过来不容易。

  “主谬赞了。”临沭朝苏渠点了点头，眼里透出一丝惊艳，主的轻功越来越好了。

  上了船之后苏渠才发现在这船上更难，一阵剧烈颠簸，浪打在小船上，碎成千万滴水。苏渠静心稳住自己，抬眸看着远方。

  时间缓慢地过去，苏渠已经可以看见对面了。

  “主，我什么时候在此等待？”临沭沉声道，

  “明日辰时。”说罢，苏渠便飞身离去。

  冀州北，美人楼。

  “苏渠该来了吧？”林芝揽过一个美人，魅惑地问道，“公子好看吗？”

  “好看。”美人又是羞涩又是惊喜，这都多久没见这么漂亮的人了，还一下子就挑中她。

  林芝低头笑了笑，抬眸看着美人，灯火下，眼波流转间尽是阴柔魅惑，不尽风流地凑到美人耳边，

  “美人，咱俩换一下衣服怎么样？”

  “啊？”美人惊愕，晃神之间外衫就被林芝给脱下来了。

  冀州北部只是下毛毛细雨，苏渠轻轻地走在长街上，美人楼，这名字听着就像是青楼。林芝想要和他在那里见面，还说有什么事要告诉他，阻碍他查消息杀死江底，还有什么要告诉他。

  在长街尽头苏渠看见了一栋装饰豪华的小楼，雕梁画栋，不尽奢华，和大兴那些青楼差不多，美人楼。虽是中午，美人楼里却点起了灯。苏渠走进美人楼，歌舞升平，妖娆惹火的美人，喝得烂醉的客人，风姿绰约的老鸨。空气漂浮着一股脂粉气息，很奇怪，苏渠并不讨厌这股味道，脂粉是上等脂粉，并没有参杂其他什么难闻的气味。

  二楼天字号房间，苏渠心下默念，提步走向二楼。苏渠不知道林芝为什么主动要求见他，还定好时间地点。走到门口，苏渠并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谁？”一声略带压抑地声音传来，似乎是没有料到会有人这时推门进来，房间窗户紧闭，一片阴暗，桌案上的灯火堪堪照亮了桌前一小部分，女子背对着苏渠长发凌乱的散在身后，一袭红衣像是凤凰一般，左肩微露，白皙的锁骨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越发诱惑。女子方才一声尖叫，慢慢地扭过头，整张脸都被头发遮住了。

  苏渠看了一眼女子并未说话，抬眸扫视了一下屋子，件件物品皆是价值不菲，一张楠木大床位于窗边，窗下一张古琴。整个屋子只有两个人的气息，林芝不在。

  女子低低地笑了起来，不经意之间左肩的衣服又往下滑了一点，性感的锁骨在灯下若隐若现。

  “公子，你能过来一下吗？”女子声音轻柔，

  苏渠挑眉，直接走到女子跟前蹲下，“嗯？”

  女子的双手隐在袖子里，一手缠上苏渠肩上，头慢慢地朝着苏渠靠近，却始终未抬起来，气息若有若无洒在苏渠脖颈之间，“公子，你喜欢我吗？“

  ”我都没见到你长什么样，谈何喜欢？“苏渠任由女子靠近，也不动半分。

  “公子，那你，想与我上榻吗？”女子声音数不尽阴柔魅惑，

  苏渠压抑地笑了起来，看了看面前不远处的床榻，勾起嘴角，”上什么榻啊，直接在桌案上就是了。“

  话音刚落，苏渠就一把将女子压在桌案上，双手将女子双手反压在桌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

  “苏渠，你赶紧给本宫主放开！”林芝无语地看着苏渠，大声喊道，

  “还要在进行下去吗？”尾音故意拖长，苏渠盯着发丝凌乱的林芝，林芝一袭红衣半躺在桌案上，黑发如墨，左肩裸露在外，平添几分妖娆，一张绝色的脸上眉头微皱，不是男子的浓密的剑眉确是自然柔和的野生眉，线条优美的鼻梁没有男子那般的线条分明却更胜女子的柔媚，一双风流凤眼里盛满嫌弃与不羁，尖尖的下巴似乎比印象中的更尖，苏渠暗自感叹，这女子的五官全长到一个男子脸上了。

  “男生女相的妖孽。”苏渠一把甩开林芝，走到一边，冷眼看着林芝。

  “好玩吗？”苏渠讥讽道，“看你这熟练的样子，平时没少服侍客人吧。”

  林芝无所谓地拉起衣服，迅速地站了起来，扭头看着一脸讥讽的苏渠，妖娆地笑了起来，“苏渠，还说我，你刚那姿势不是比我更熟练，平时没少轻薄人家姑娘吧。“

  林芝看着苏渠不语，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他主动约他因为他觉得与其等着苏渠愤怒地找到他，或者因找不他而愈发愤怒没准还会殃及长湮宫，那还不如主动见面呢，趁苏渠还没有那么生气。他一时兴起就想逗逗苏渠，苏渠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也知道苏渠知道，那就一起演戏呗，但是最后还是他撑不下去。

  ”说正事吧，你有什么要告诉我？“苏渠拉过一个椅子，坐下道，

  ”是我杀了那个杀手。“林芝舔了舔唇角，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一件他早就知道的事？”林芝，你在耍我？“苏渠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林芝故意一脸惊讶，

  ”跳过这个，你说江底坏了你的好事，什么好事，丽竞门杀手不会那么的闲也不会去插手别人的事，“苏渠转着手里的杯子，”更何况是你长湮宫主的事。“

  ”好事就是好事，破坏了就是破坏了。“来到正题了，林芝敛了敛心神道，

  ”暴雨夜，南魏园，长湮宫主及其手下，能有什么好事呢？苏渠实在想不明白。“苏渠缓缓说道，“宫主和手下在南魏园那片园子里的好事？那园子连个亭子都没有，宫主是在和手下叙旧？“

  “不，我们不叙旧，我们赏雨呢。”林芝胡扯道，

  “赏雨，那江底是怎么破坏的好事？”苏渠知道林芝在乱说，林芝到底想说什么，

  林芝此刻很想翻白眼，“实话告诉你，本宫主与手下情投意合，正浓情蜜意之时，那江底突然出现，惊扰着石痕了，还看了石痕的身体，你说，这算不算坏了本宫主的好事？”强忍住内心的恶心，林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提及此事，林芝面色阴郁紧盯着苏渠，

  苏渠手中的杯子在不经意间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杯子碎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想着，苏渠起身走向窗户边，

  “我竟不知道，长湮宫主，还好这口在屋内“苏渠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屋内哪有南魏园宽敞有情趣。“林芝抢白，

  “确实比不上南魏园有情趣。“苏渠刻意加重情趣两个字，他是绝对没想到林芝会这样讲，如此自败名声，但是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林芝，这就是杀了江底的理由？总是觉得很奇怪，但是除了林芝谁又能杀了或者谁又敢杀了丽竞门杀手呢。

  ”本宫的解释可满意？“林芝已经不爽到极点，

  ”满意，自是满意的，如此看来江底该死，扰了宫主的好兴致。“苏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江底死不足惜，而林芝向来随意，不管林芝因为什么原因杀了江底，这都不是他关注的。

  ”为什么三番四次阻拦丽竞门探查消息？“苏渠一阵见血，”为什么之前不？“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林芝长腿交折，未梳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眼眸，挡住林芝的眸光。

  ”谁？“苏渠的眸光一寒

  “你觉得这我会告诉你？“林芝暗暗地盯着苏渠，

  ”韩息？“苏渠自己也并不确定，韩息向来不喜这些江湖组织，更何况长湮宫还有着出卖军情的历史。

  “不是。”林芝轻巧地否定，心下确是一紧，面上依旧是轻轻浅浅。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逐渐冷凝。

  镇南王府，

  安园，韩亟安躺在小榻之上午睡。湿气太重，韩亟安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屋里进了人也不知道。

  韩息看着韩亟安紧皱眉头，额头不住地出汗，似乎像是陷入噩梦一般。

  睡梦里韩亟安回到了那个夜晚，风雨声，电闪雷鸣，刀剑碰撞发出寒光与碰撞声一直萦绕在耳边，血腥气往鼻子里冒，突然那个杀手变成了苏沂源，韩亟安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安箫插进苏沂源的胸膛，血流不止，而此时苏沂源又变成韩息，韩息一身囚衣，容颜苍老，即将问斩，看着刽子手高高地举起大刀，韩亟安想要大声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场景迅速转换，韩亟安满脸是泪的来到镇南王府，一个她没见过的镇南王府，牌匾被人拆下，府里所有的人全部被抓住，就地正法瞬间血雾弥漫，血流成河，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只有她自己是白色的，她穿着一袭白走在街上衣，头脑空空，大街上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有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只剩她一人

  韩亟安痛苦地醒来，满脸是泪，看见韩息慈祥的面孔，骤然心安，”爷爷。“韩亟安声音沙哑，双眼通红的看着韩息。

  “在小榻上睡觉你也不盖薄被，湿气这么重。”韩息从床上抱过一叠被子轻轻地盖在韩亟安身上，拿过一旁的锦帕擦了擦韩亟安脸上的泪，

  “做噩梦了。”韩息摸了摸韩亟安的脑袋，看着满脸泪痕的韩亟安心疼道，

  “嗯。“韩亟安闭了闭眼睛，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看看，你这是不哭则已，一哭不停啊。“韩息无奈道，

  ”爷爷，会只剩我一个人吗？“韩亟安有些绝望，那个梦境太真实了。

  ”不会，不会。“韩息轻声道，看着韩亟安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韩息扭头看见桌边的古筝，拍了拍韩亟安身上的被子，“再睡一会，我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