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傲警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二百六十三章 热闹荣耀?寂寞恐怖?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训练的时候,大家配合默契,随着电台里几号位射击的命令,模拟训练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一首欢快的歌。

  伍峰听着退出的子弹壳在地上蹦跳的声音,也觉着可爱极了。

  训练的时候每个点位都需要射击,实战就不同了,只需要一枪,一枪毙命快速解决战斗。要是非要开枪这一枪,不是我开这一枪就好了,这个念头在伍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即使稍纵即逝,伍峰也有点恨自己的自私了。

  对于旁人,谁开这一枪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反正到时候谈论的焦点只是那人被打了一枪,死了。

  可是对于狙击手来说,这一枪是从现场哪个枪管里出膛的却是一件微妙的,一件凝重的,一件一触碰就会粉碎却必须面对的事情。

  开枪制服了罪恶,开枪的神勇的狙击手一定被花环笼罩,热热闹闹的。

  可是越是热闹越是荣耀不越是寂寞越是恐怖吗?毕竟是自己杀了人了。

  不管什么原因,活生生的人在一声枪响后死了,再也不能哭不能笑,和这个生动的世界再也没有关系了,而这一切,和狙击手牢牢牵扯缠绕在了一起。

  瞄准镜怕你看不清是你杀了他,把他原本并不清晰的容颜拉近,再拉近,拉到你眼皮子底下,这还不算,直到拉到你的脑海里,再也不肯离开。

  伍峰想都不敢想,这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死刑犯被执行枪决的时候,开枪的好几个站成一排,大家心里总有点安慰,不是我那一枪打死的,可狙击手不同了,你一扣动扳机,就赤裸裸,恶狠狠告诉你,是你,就是你杀了他!

  伍峰深深吸了口气,他骂自己不专业了,胡思乱想了。

  伍峰眨了眨眼,缓解下眼睛的疲劳,又如猎鹰般盯着整个局面,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依旧牢牢抓紧这手上的女人,这似乎是溺水之人最后一根稻草。

  可他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呼救,在吞噬生命的河流里呛水,抓着稻草却在选择沉沦,这是最危险的。

  男人不远处的警察已经陪伴了他很长时间了。

  伍峰在瞄准镜里都能看见他警服的后背湿得完全变了颜色,他手的动作大开大合,像是舞蹈,双脚却岿然不动,只是在男人动作激烈的时候向后退几步。

  他的后脑勺也是上下左右运动的不停歇,可男人依旧冷冷的,做出的反应最多就是当有人靠近他的时候开始激动,开始歇斯底里地驱赶。

  完全没有突破口,一大群人干耗着,临场指挥的,现场谈判的,维持秩序的,当然还包括伍峰在内的狙击手们。

  部分群众嘴里嚼出了寡淡,有大妈摇着头挎上菜篮子离开了,一个小姑娘站着啃完了手上的烧饼,抹掉嘴边的芝麻,也转身离开了。

  一个大爷牵着狗要走,狗却依旧对这颇有声势的场面感兴趣,蹲在地上不肯离开,大爷费了好大劲,差不多都要把狗拎离了地面才勉强拖着它走了。

  可是对现场的民警来说,僵持是可怕的战斗,你不知道男人想什么想干什么。

  狙击手伍峰只能静静等待,等待下面民警化解警情,或者等待命令一枪击毙。

  也许男人能开口说说话,僵局就化解了。伍峰一厢情愿地思量。

  伍峰在瞄准镜里盯着这个男人。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在岁月的风风雨雨中成长为家里的顶梁柱了,是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的港湾和依靠了。

  命运再不济,日子再艰难,凭借自己尚有的健全的身体,正正经经养家糊口那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他却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是什么让他做了错误的离谱的选择呢?

  错就错了吧,可都到了这境地了,为什么不能说说话呢?把压在心头的话宣泄出来,那也不是一种轻松吗?

  现在把刀架在了别人的脖子上,其实也是伸长了自己的脖子,等着狙击手收割了。

  伍峰越是盯着这个男人,越有点同情他了。

  为什么要同情他?伍峰心里也打了个问号,更应该同情的难道不是那个被控制的女子嘛,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可能五分钟前才送孩子上学,正高高兴兴去上班,却横遭不测,成了男子手里的筹码,完全是从人变成了一个器物了。

  而这个男子应该是让人憎恶的,唾弃的,起码和同情是沾不上边的。

  可伍峰知道自己心底还是同情他了,那种感觉奇怪的很,以前似乎也有过。

  而这个人,背后还有他组成的家庭,一枪下去打掉的也许就是一家人了。用不上狙击手就好了,闪过的念头让伍峰自己暗暗发笑,自己这个狙击手真是想得太多了。

  伍峰随身的电台了又重复了上峰的命令,静观其变,等候命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

  这话真是多余,伍峰换了一条跪着的腿,换腿的时候,他差点没蹲稳,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两个腿都点麻木了,跪姿待射也真是个体力活。

  谈判的警察撤下去了,这多少让伍峰有点担心,下面的情况更加捉摸不透了。

  虽然伍峰不需要了解下面的具体情况,但是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戒备,全身心都进去了,难免会对下面的风吹草动用上心思了,何况一枪解决战斗,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还好警察很快又来了,带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迷茫,等和男子打上了照面,整个人炸了开来,完全是一种疯狂的状态了。

  要不是警察在边上拉着,她已经毫不犹豫冲了上去了。这应该是男子的母亲了,伍峰猜测。男子的反应给了伍峰确切的答案。

  他愣了一下,嘴型完全是喊妈的模样了,冷冰冰的态度瞬间就融化了,眼泪鼻涕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手里还紧握着锋利的刀。

  警察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男人完全是崩溃了,手上的刀掉了下来。

  一群警察涌了上去。

  伍峰心里也听见哐当一声,压着的石头落了地了。

  他起身把瞄准镜、支架、弹夹、子弹一一拆下装进箱子,这个工作每次训练完都要做。

  可是这次伍峰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放的小心翼翼,神圣地像个仪式,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湿透了。

  走出大楼,风吹在伍峰身上,和身上的汗液碰撞,说不出的惬意。

  楼下警戒的同事在交谈着,为这么惊险的情况化险为夷称快,对造成男人挟持人质的原因进行着种种分析。

  伍峰发现,从楼上下来的狙击手们对此毫不关心。他们拎着装枪的箱子,神色凝重着,却还是轻松了。

  平时活泼的他们一言不发,径直钻进了接他们回去的特警警车。

  伍峰也跳了上去,重重拉上了车门,对驾驶员说:“赶紧走吧!”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