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警

  云州市公安局会议室内，烟雾弥漫，任凭窗框上排气机“嗡嗡嗡”地疯转，仍然无法消除烟头的罪孽。烟雾在节能灯的照射下，幻变出多种奇异的影像，偶尔张牙舞爪，偶尔慈眉善眼，唯一不变的是坐在圆形会议桌上的雕像，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形像代言人。

  当高勋踏进会议室的时候，仿佛闻到一股恶嗅味，只不过这种味道就像女人的香水味、警察的汗嗅味一样，相对熟悉而已。

  其实，从刑侦大楼到云州市公安局9楼会议室也不够10分钟时间，但就是这10分钟时间内，会议室就弥漫着一股恶嗅味，可见事态之严重。

  圆桌上，云州市五套班子全部到齐，外加局党委成员，几乎将会议桌挤散。高勋发现没有落脚之地，桌上又齐刷刷的领导团体，便自觉地选择坐在门旁书记员的身边，但市委韩书记没有放过他，直接招呼书记员将椅子搬到圆桌旁，生硬地挤出一个空间。

  高勋刚调整好屁股的宽度，市委常委、政法委董建伟便开始了重大警情通报。

  “今天，市委决定在公安局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主要研究碧湖公司财务问题，事关全市稳定大局，希望大家要高度重视。”

  董建伟喜欢用停顿的语气强调问题的严重性，今天，依然故伎重演。

  “自从碧湖公司董事长汪子森被杀后，碧湖公司旗下8个子公司暴露出严重的财务问题，公司实际财产约15亿元，均被市内外多家银行严重超额抵押，目前亏空10多亿元。”

  董建伟说话继续停顿，并猛力吸了一口烟。

  “经查，所有抵押资金在汪子森死前一年之内，均通过投资渠道转移到欧洲公司，而汪子森又不是欧洲公司的实际控股股东，财产无法追回。”

  董建伟将手上的烟头掐灭后，继续点燃另一根香烟。

  “碧湖公司是我市的龙头企业，企业的倒闭必将发生严重的链锁反应，甚至影响全市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今天，在市公安局召开市委扩大会议，就是希望市公安局要主动、全力配合沙州市公安局侦破汪子森被谋杀案，尽早安定民心，维护社会正常秩序。”

  董建伟侧着脸看了看高勋，继续发言。

  “市局要成立一个专案组，由刑侦支队牵头，经侦支队、治安支队配合，专案组要全力破获凶杀案，并查清以下几个问题：1、资金外流原因；2、可能追回资金的渠道；3、与碧湖公司相关联并可能受影响的企业；4、社会影响面的大小。”

  董建伟停顿一下，突然提高声音的分贝值。

  “同时，专案组要注意社会舆情引导，积极发布一些正面的信息，对于调查中发现的贪污腐败等问题，要绝对保密，并立即向市委汇报。市委已经成立小组，专案组要在稳定小组的领导下开展各项工作，要有高度的党性和组织纪律性，要将社会稳定大局摆在第一位，第一位！”

  董建伟用了两个“第一位”结束了讲话。

  会上，市委韩书记简单地讲了几句话，表示所有工作要以市稳定小组会议精神为指导之后便宣布散会。

  高勋感觉有点奇怪，云州市五套班子领导齐刷刷地开会，会议时间却只有20分钟，而且会上全部都是局领导以上人物，只有他一个级别差距如此之大的小人物。

  高勋感觉这次会议是针对自己开的。

  高勋想了很久，终于明白。

  汪子森在沙州市被杀，由省公安厅直接负责调查，云州市没有管辖权，无权过问。

  大凡像汪子森如此重要的人物，必定要牵扯出很多幕后人物，或是利益关系，或是个人隐私，但更多的则是贪污受贿、腐化堕落。

  目前，高勋除了侦破汪子森被谋杀案外，还有两件事要办，第一，查清胡思琪的死因，第二该打电话问问女儿的治疗情况。

  高勋要查清胡思琪的死因需要花费相当大的功夫，可以缓一缓，但女儿的情况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

  高勋虽然很不情愿打电话给鄢梅，但女儿在别人手上，又是父亲的好事佬，适当委屈一下自己还是可以忍受。

  越洋电话有了声响，高勋一本正经地说：“鄢梅同志，我是高勋。”

  电话里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警察叔叔，我不是鄢梅同志，我是你小姨子胡梅。”

  “胡梅！”高勋满脸诧异，好像天空下起了流星雨。

  “对，我现在改名胡梅，做一个名符其实的胡思琪妹妹。”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点激动。

  “哦！”高勋停顿了一下，马上明白，但不管是鄢梅还是胡梅，反正印象中早已对她定下了格调，他只关心女儿的病情，管你什么梅，继续问：“高娜的病情如何？”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医生诊断，六个月后可以彻底根除病因，到时可以还你一个健康、活泼、聪明、伶俐的女儿。”胡梅听起来情绪有点高涨。

  “谢谢你！”听到女儿的好消息，出于本能反应，高勋突然间崩出了一句话，但这语气有点不自然。确实，要让高勋说出这句话非常困难，自己也觉得奇怪，什么时候变得有点温顺。

  “不要急着查我，我可是有三个条件的。”

  “什么条件？”高勋追着问。

  “暂时保密！”胡梅调皮地说着。

  “不行，我不会空口答应你！”高勋仿佛又找回了自信，坚决地回应。

  “好，各自退一步，我先说两个，如果前两个没有问题，那么第三个你必须无条件答应。”胡梅回答得很坚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试着看。”高勋也退了一步。

  “第一个条件，你必须到欧洲来看我们两个！”

  “没问题！”高勋回答得很干脆。

  “第二个条件，你必须陪我和高娜到南云拜谒胡思琪的父母亲。”

  “没问题！”高勋同样回答得很干脆。

  “至于第三个条件吗，反正你已经无条件答应了，等以后再说。”电话里，胡梅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