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五月前
第十四章四五月前
猴王终于说完了他所知道的那段秘辛。
右京低下了脑袋，久久没有开口。
困扰了他数月的困惑，终究是像新媳妇头上的那个红盖头，被彻彻底底地掀了开来。
只是右京却没有像那掀起红盖头的新郎一般的喜悦，倒是多了些意料之外的怅惘。
这就好像是辛勤了一辈子，到头来终于是什么都有了，可是当年追求那一切的激情却早已消失殆尽。
在追寻着真相的道路上的右京，没有想到真实的真相竟然来的如此措手不及，换做是谁想来都会是有些懵。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猴王站在他身前，看着在想些什么的他，也在想些什么。
于是在这有着一人型大坑的树下，二人不约而同静悄悄的，似乎怕是打断了，又或是惊扰了什么。
虽然二者都不能被称之为人。
天上，忽的下起了淡淡的细雨，在这日头依旧存在的天际。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花果山上的猴子们纷纷拍着手，欢呼着，雀跃着，为这场雨的到来而感到由衷的兴奋。
猴子是很容易得到满足的，只是和猴子极像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以满足呢？
思忖着的右京，听着下方猴子们的欢呼雀跃声，愈发得沉默了，那两个眼珠几乎都要深邃到眼眶中去。
这世上的事情终究是有对立的。
就像是在天上的太阳下，也会出场濛濛细雨。
就像在好人之外，也有坏人。
平静之下，自然也就有打破平静的出现。
猴王便是这样的存在。
一贯不喜欢安静的他，今个能陪右京静静待上许久，若是被那些猴子猴孙们听见了，不知是否会将嗉囊里储着的那些食物都给惊掉下来。
他再也忍不下去，于是怪叫了一声。
这一声，好似是春雷炸响在满地冰雪的山间，将那些被冻结了性命的泉水都唤醒，叮叮当当，滴滴答答，哗哗啦啦。
右京的思绪自然也被打乱。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猴王。
猴王的表情有些古怪。
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做了件与他身份不符的事情后的掩饰，他出奇的愤怒起来。
呲着一口大牙的猴王，恶狠狠地朝着右京唬了一下。
右京却并没有被吓一跳。
相反的，被这欲盖弥彰的猴王这样一闹，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的嘴角挂上了许久不见的微笑。
“谢了，美猴王。”
右京开了口，道了声谢。
可当他把话说出口后，他的笑容忽的凝滞。
不得不说，他与猴王相处的极愉快。
而便是这愉快，竟然险些让他忘了自己与猴王之间身份的差距。
他，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武士，在离开扶桑后，就好比是那没了家的流浪狗，漂泊惨淡。
而猴王，却是那下得了东海，取来了镇海之宝的定海神针，入得了地府，能篡改生死簿的神一样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他先前那句谢了，是不是有些太过不敬？
他这样想着，于是惶恐起来。
猴王却没有在意。
这种小事如果都放在心上，那么他还是那威震四海的美猴王吗？
这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在了高处，人自然而然的会看清，看轻一些事情。
猴也一样。
惶恐中的右京的心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愈发觉得猴王亲切，觉得自己幼时那个以猴王为偶像的想法倒还算是不错。
这样想着，他忽然想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的双目陡然一缩，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你，是什么时候，下了地府，改了生死簿的？”
猴王闻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随意开口道：“就是前些日子。”
右京终于是有些恍然。
在来到此地之前，在扶桑上流传的猴王传说里，可并没有猴王入地府的这一段，那么既然猴王说了，必然便是真的，那么这也极有可能便是这数年来发生的事情。
对于自己能得知这第一手的消息，右京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幸运，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那，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嗯？”猴王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右京会对这一段事情有些兴趣。
“大约，是几个月前？”
“嗯嗯。”右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这第一手的消息很是满意。
但不过是下一刹，他的眸子蓦然大睁。
他一下子从地上跳将起来，抓住了猴王的肩膀，大声问道：“到底是几个月前！”
猴王对于右京突如其来的失态有些吃惊，心里也明白他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这才开始真个回忆起来。
他思忖良久，险些急得抓耳挠腮，这才是从那一段并不太遥远的记忆中抽了出来。
“四五个月前。”
抓着猴王肩膀的两只手瞬间瘫软，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四五个月，四五个月。”失神的他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这个时间，心里却荡起了轩然大波。
猴王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右京。
这个时间段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这世间早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四五个月。
但若将这漫长的时间长河截取一段，放在右京的身上，这便有些什么了。
当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上四五个月。
那时的右京，还在京都。
围城，依旧是围城。
扶桑，虽然出了许多刹鬼，但还是有很多人依旧生活在京都里。
那时候的神武，还没有显露出他隐藏许久的锋芒。
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便是在那时，右京死了。
在极乐楼里死了。
随后娜可救了他。
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但从那地方走了一遭的右京，自然看到了有些他这辈子都不应该看到的画面。
那是无数的小鬼朝着地府外面冲的景象，那是黄泉都在向外喷涌，整个地府世界都乱成了一团。
也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娜可那术法，才能在机缘巧合下将他生生拉了回来。
当时他还有些惊奇，但现在想来，这或许便与猴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