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矿场
于廷益和李惊复只记得那抓人的头头往他们的后脖颈劈了一掌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卿和秦征愁躲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这一幕,随即悄悄地跟了上去。
过河、翻山、越岭。
一天一夜的功夫,白卿和秦征愁跟着这一伙人到达了太原府乌金矿场。
于廷益睁开双眼的时候,幽暗的洞顶闯入了眼眸。
于廷益起身坐了起来,这是一间废弃的矿洞,在一个拳头大的洞里燃烧着中指长度的蜡烛,白色的蜡烛。再有一张床,用硬实的土板垒起来的床,床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稻草,在烛光下散发着田野的清香。四周黑乎乎的,于廷益站起身,一不小心头碰到了洞顶,撞得生疼。
吵声引来了守卫,一位身穿破烂黑袍,手拿鞭子的男子,外号黑风。
黑风晃着脚步走了过来。烛火幽暗,于廷益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粗犷的声音:“你醒了?走,出去干活!”
于廷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这守卫推搡着朝外走去。
一条很深的甬道,两面的墙壁上点着火把,每隔两步便是一间洞屋,里面躺着的都是男子,有的是老人。
没有看见李惊复,于廷益想问一问跟在身后的男子,但一想这位仁兄也只是个看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许李惊复被抓到了其他地方。
李惊复睁开双眼的时候,幽暗的洞顶闯入了眼眸
李惊复没有站起来,他就这样一直坐着,两腿发麻的时候又躺了下来,直到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到了身上。
李惊复一下子跳了起来,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激起了这位锦衣卫的杀心,他狼一样的眼神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侏儒。
是的,这条洞屋的守卫是一位侏儒,身长三尺半,手拿一条鞭子,外号:地鼠。
地鼠仰着脖子叫道:“怎么?你想杀了我还是吃了我!”手一抖,又在李惊复身上抽了一鞭子。
这当口,李惊复已经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忍!”
地鼠大声骂道:“你这新来的畜牲就得教训,不然不知道规矩。还不赶快出来干活,想死吗?”
李惊复低着头,跟在地鼠身后。像他一样的有六七十个,从一个又一个低矮的洞屋里走了出来。
前方铁锹和乌金块的撞击声已经清晰可闻,于廷益知道:要开始干活了,不知道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是否能承受的住。
黑风从一间洞屋里拿出一柄铁锹:“给,把乌金往筐子里装!”
于廷益低着头接过铁锹,心道:“好重。”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说话。这个乌金场大概有百十号人,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姿势:弓腰、低头。手中的铁锹一下一下地把乌金往脚边的筐子里装。
这筐真大,应该是万龙帮特别制作的。
于廷益再看一眼四周,十个守卫,八个拿着鞭子,两个拿着明晃晃的长刀。刀身雪亮,在黝黑的地下显得格外亮眼。
十个人看守着百十号人,于廷益心里长叹一声,学着他们的样子弓腰、低头,手中的铁锹一下一下地把大块的、小块的乌金装进筐子里。
一介书生,体力有限,于廷益干了一会只觉头晕眼花,额头上汗出如浆。
黑风见于谦傻站着不干活,心头恼火。
于廷益只听见耳边风声突起,一条鞭子便打在了自己背上,火辣辣地疼。本来就眼前发黑,这一鞭子打下去,头一歪,晕了。
黑风身旁的守卫哈哈大笑道:“黑风,你的手越来越重了,一鞭子把人给打晕了。”
黑风不说话,黑着一张脸,从洞屋里提来一桶冷水,朝于廷益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
冷水一激,于廷益霍然睁开双眼。
黑风骂道:“畜牲!装什么装!起来干活!”
于廷益爬起来,拾起铁锹,慢慢地朝筐子里装着乌金。
地下暗无天日,果然如那乞丐所说:“再也看不见太阳。”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来了一群人,安安静静地背起装满乌金的筐子就走,于廷益看见了李惊复,李惊复也看见了于廷益,两人没有说话,眼神的交流也没有。
李惊复背起一个框子,弯着腰离开了。
于廷益悬在空中的心落了下去,李惊复还活着。
李惊复可比于廷益幸运的多,他们这一帮人脚不能停,一天的时间都在背着筐子来来回回地跑。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好比一群工蚁。
白卿和秦征愁也来到了矿场,监工是官府的人,见两人一身布衣打扮,傲然道:“来做活?”
白卿摇摇头:“刘大人让我们来的。”
监工一愣,随即笑呵呵道:“原来是刘大人派来视察的,小人老眼昏花,还望大人不要记挂。”
秦征愁道:“刘大人说了,要我们查的仔细,稍有差池,监工大人就可以回家安度晚年。”
监工头上的汗下来了,谄媚地笑道:“二位大人想看哪里?”
白卿沉吟片刻:“就看看底层劳作的兄弟们。”
监工笑道:“好,随大人的意。”
白卿和秦征愁眼睛瞪得老大,一圈下来连于御史和李惊复的影子都没看到。并且矿场里里外外的人都面色和善,挖矿的运乌金的也都和和气气。
白卿当即辞别,带着秦征愁往高处走去。
站在山顶朝下看,矿场就在一个山坳里,背靠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