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世俊豪

  这个被收编了的海洋研究所，过去隶属于哪个部门，就搞不清楚了，反正现在就是西奇尔老爷子个人的，他们靠着出卖一点研究成果过活，但没什么人买这些成果，人们买得最多的是鱼虾蟹。所以这个研究所必须腾出相当的精力捕鱼捉蟹，以维持生计。作为以海洋研究为生的人，他们早已注意到了春风公司的举动，特别是前两天在阿拉斯加海域的空中悬浮捕鱼，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照这么个做法，他们的生计立马就要黄，春风的捕鱼法，无论是数量还是成本，都是他们这些传统撒网法不可比的，如何应对春风，成了当前最头疼的大事。

  谁成想正在犯愁间，春风的海洋部长找上门来了，就是原先开潜艇的那个戴维，老熟人。可熟人归熟人，事还是得按规矩办。西奇尔没想到的是，这个熟人戴维却是如此之不开窍，竟然想要无偿使用他们的研究成果，谈了半天，任你是如何点拨就是不理解，真把人急死。又不敢得罪他，如今的戴维可是春风的海洋部长啊，不是过去那个小船员了，这到手的机会可是不能放过。

  正这时，华连卡来了。华连卡不是神仙，但她早就清楚研究所的事，可以说知己知彼。这还得从她在撒哈拉再次见到李春讲起。华连卡进入春风，是柳芭一手安排，为李春而来，却被李春发配到了撒哈拉。在这个过程中，华连卡纯属无辜，被这两个老总当成棋子了。在当棋子的时候，华连卡其实早就在暗恋着李春，只是还没容得她的感情发酵，就被一竿子支出去一万里地。个中的原委，华连卡到了撒哈拉之后，才逐渐解透，她心里只有点怨恨柳芭，却不记恨李春，到后来就一概原谅了他们。因为不管原因出于何方，结果是把她弄到了李春身边，与自己心中的偶像近距离接触。

  华连卡暗恋李春，最早是向银凤表白的，那时李春正在车站上打工，连银凤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在哪里。当然，华连卡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李春复出之后，到撒哈拉办胡敏英那件事，华连卡曾见过他一面，并以她的俄罗斯风格，当众向李春表白了爱意。这个举动虽说被李春敷衍过去，却也是有效果，这个效果就是前几天在李春故居，两人之间的那次干柴烈火。能够达成这个效果，起到重要作用的是柳芭。华连卡向李春表白的消息，很快就被柳芭获悉，这倒是柳芭没有想到的。柳芭一点都不吃醋，反而十分高兴。本来，把华连卡弄到春风来，就有这方面的考虑，没想到与这小妮子的想法不谋而和了。所以，在李春长住琼花洲“面壁思过”，以及肖潇等总裁办的人马长驻多财农庄之后，柳芭就把华连卡从撒哈拉调了回来，当上了近乎虚职的总裁办主任。这姐妹俩便达成了对春风公司的全面掌控，再也不用担心有杨娜之类的野心家。

  柳芭叮嘱华连卡，总裁长年不在总部，这个总裁办主任，形同虚设，有职无权，但也不是可以安排外人当的。并且，李总这人也捉摸不定，他说不定什么时候脑袋一发热，就回来亲政，所以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没事的时候，把所有的业务都熟悉一遍，特别是海洋这一块，是李总亲自督办的重点项目，到时候如果让他抓住你的漏洞，我也保不了你。柳芭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华连卡深以为然，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对海洋这一块，她下的功夫最多，所以，在李春突然回来，突然就想搞个试点，她也能应对裕如，这样才赢得了总裁的好感，以至于真正达成了那次实质性的交往，了却了华连卡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随着春风事业的迅猛发展扩张，李春也水涨船高。就拿华连卡来说，她接近李春，为他奉献一切，就没有想过要有什么回报，达成个人的什么目标。华连卡是在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态中，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并且这种奉献完成之后，带给她的只是巨大的满足，没有丝毫亏欠失落。所以华连卡与杨娜决不是一个概念可以解释的，二人的诉求有着本质不同。这也是因为华连卡有柳芭做后盾，她不需要自己谋划什么，就可以悉数获得。

  西奇尔的海洋研究所，早在华连卡的视野之内。华连卡在注视着春风未来的海洋事业之时，就把有关海洋的一切收入自己的关注范围，特别是与海洋深度开发有关的科研单位。这些科研部门，都是纯粹的靠海吃海。随着春风的天马行空问世，海洋航运彻底歇菜了，海洋捕捞业虽说没有完全下马，却也有零星的船队，开始与春风接洽，试图运用春风的新能源新技术，彻底改造一番。这方面的请求都被春风公司拒绝了。春风的开发，是在总裁的统一授意和授权下进行的，没有哪个人胆敢超越总裁的意志，私下里另起炉灶，并且人人知道，海洋这一块是总裁亲自抓的，如何运作，总裁自有安排，谁也不肯拿着吃饭的家伙开玩笑。所以，春风的新能源新技术就一直没有介入到海洋这一片天地里来。

  这就是机遇。春风成立海洋部，华连卡曾征求过柳芭的意见，问是不是可以让她华连卡来当这个部长。柳芭说不可以，尽管华连卡对海洋的事知道得很多，业务也不可谓不熟，却没有真正到过海洋，是只旱鸭子，从旁协助还行，真当事干起来，就有隔靴搔痒纸上谈兵之嫌，不是当部长的人选。华连卡还是当总裁办主任最合适。柳芭知道李春心里还有个戴维，她曾不止一次听李春说起过这个人，言语之间就是觉得不能冷落他，要重用他。华连卡以为然，觉得还是柳芭考虑周到，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大力协助海洋部，发挥实质性作用。就这样，华连卡来到了西奇尔的海洋研究所。凭着她对该所的了解，以及这些年练就的外交才能，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握住了研究所的脉搏，进而一步步达成了兼并意向。

  在海洋部漂亮地露了一手，华连卡跟着履行了签约仪式之后，打道回府，不多逗留，回她的总裁办公室去了。这边厢就给戴维创造了一个空前舒畅的工作环境。戴维按照华连卡的嘱咐，让研究所原址不动，原班人马不动地照常办公，只是隶属于他的海洋部就可。按照戴维的指示，研究所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海洋中可供人类捕捞的动物们，按照年龄和体质，分为等待捕捞、可以捕捞和保护生长三类。把这三类海洋动物的频谱辐射，分类输入春风公司的地心引力暂缺识别仪。这样，只须用仪器识别，便可以将应该捕捞的从水中弄出来，而大量正在生长中的未成年动物，则免去了被捕之虞。李奇和他们一起做这项研究，他主要负责把研究所搞出来的仪器拿到海洋中去，实地操作。虽说都是春风的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掌握核心技术的。

  经过十来天的攻关，这项技术基本趋于成熟。戴维、西奇尔和李奇等人，驾驶着十几艘渔船，又出海了。还是在阿拉斯加海域，这次捕捉的是那种著名的大螃蟹，以往，渔民们都是冒着生危险，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才可以在惊涛骇浪中，捕捉到这种海味之最。今天，他们要以全新手段来搏一回了。

  海洋动物与陆地上的动物一样，都有个从生到死的过程。以往人类的动物保护学者，都只强调保护动物的一面，这主要是针对人类对动物资源的过分掠夺而言。其实保护动物的目的，还是为了吃它们。人们歌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地下牛羊满山坡，潜台词呢，其实就是想象着把牛羊杀了吃肉，并把皮剥下来做成衣服器具。这就象人类保护空气质量，目的是为了呼吸一样。万物皆备于我，这点不用说谁都明白。保护你，是因为你有用，保护你是因为我想吃了你。话要是这么说白了，是显得有点残酷其实，就动物自身而言，就算人类不吃它们，它们该死了也一样会死掉，一样会烂掉，这是自然规律，对人类来讲，就是浪费。与其让它们自生自灭，不如转化成人类口中的美味也。这是人类对动物们的宣言，是居于食物链顶端者的傲慢和自豪。

  当然，要吃掉动物，除了表面上十分仁慈的饲养保护，还有不可或缺的捕捉与杀戮，这就谈不上人道主义了。人道主义只适用于人类，并不拓展到动物领域。因为它们不是人。动物之于人类，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可以现在就杀掉并吃掉的，一类是暂时先不吃，等机会合适了再吃。也就是等它们的孙子长大了，再吃它们。就像巴扎洛夫对待第一任狮王那样，你不行了，体力不支了，就赶快走人腾地方，你不愿意走，我就帮你滚蛋。

  滚蛋的激光束，锁定了阿拉斯加深海中的第一批倒霉的老螃蟹。它们年龄到了大限，也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余下的时光，就是在不断的衰老过程中，凭白地消耗自身的养分，把一具本来可以充当人类餐桌上珍馐的躯体，变成外不强中又干的老朽，待有用之物消耗净尽之后，把一具空壳子留给海洋，让海洋用时间把这具坚硬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钙质外壳，慢慢变成沙子。那么，何如让我们人类来把你吃掉，起码，你还可以落一个珍馐的名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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