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对手
两人正在厨房里忙活。
“别过来!妈咪,救我……”忽然从柯寒卧室内传出小小的梦呓声。
咦?发生了什么事?
循声望去,柯寒与浅夕觉得应该是anl做噩梦了,得赶紧去看看。浅夕赶忙脱掉系在腰间的围腰,小跑着进柯寒的卧室看情况。
结果,她刚进去便看到床上已没有anl的声影,再沿着左边看,却赫然发现小小的她蹲在床头柜的角落里,在簌簌发抖。她双手抱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她面色惨白,瞳仁里全是恐惧。见状,浅夕连忙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浅夕伸手摸摸她的头问她发生了什么,然而她只是拼命地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浅夕问不出所以然来,仍是无果。没办法,她只好将她抱起。当浅夕抱起她,她像瞬间得到了依附,紧紧地箍住浅夕的后颈,生怕浅夕会从自己身边溜走似的。
微微心疼她的浅夕,轻拍她的背。她柔声道:“anl,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儿呢。”
抱着她出来客厅,浅夕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在厨房那头的柯寒无意间看到她趴在浅夕的肩膀上,小小的手牢牢搂着浅夕的后颈,仿若一只小树懒。她眼眶内泛着晶莹剔透的泪花,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蛋却惨白得吓人,半点血色都没有。
看来,是刚刚做噩梦被吓坏了。
在沙发上坐下。浅夕将她的小身板扳过来看着自己。她语气非常柔,柔到暖进心窝:“anl可不可以告诉姐姐,刚刚你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她仿佛一只提线的小木偶,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也不说话。
望着眼前的她微垂着头,琥珀色的双眸含泪,浅夕心中酸涩涌至而上。她轻轻将她环进自己的怀抱里,尽量给予她安抚。洗好手的柯寒也走到对面的沙发边坐下。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浅夕和她怀中的anl,俊眉微微蹙起。浅夕伸手指指anl的背,复又将自己的食指摁在唇上,给柯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anl又睡着了。柯寒点头,小声道:“你再多抱她一会儿,等她睡熟就把她抱去我房里。我先去弄晚餐。”
“ok。”
晚餐时分。
吃着柯寒精心准备的意大利面。坐在柯寒与浅夕中间的anl想学着柯寒和浅夕他们用叉子将面裹起来,然后送进嘴里。她拿起大叉子有样学样地从自己碗里捞起几根意大利面,很笨拙地在绕着,想把不听话的面一圈圈裹起来,可她怎么弄就是弄不好,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就是没办法让它听话。最后她任性地把叉子扔进碗里,抱着臂,赌气般嘟着嘴。浅夕见状,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捡起她的叉子,语气柔和地和她说:“来,姐姐教你怎么用。”
“不要!”
拍开浅夕还拿着叉子的那只手,她就跑去沙发边,一屁股坐去软软的沙发里。她双手托腮,貌似在跟自己生气。柯寒看眼浅夕,他表示无奈。anl这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时乖巧又听话,有时就变成刚刚那样,闹脾气使性子。浅夕表示理解,毕竟anl是生病的孩子,性格会这样也有其原因。柯寒伸手握住浅夕的手,眸光格外柔软。他怎么也想不到,浅夕竟然这么善解人意。浅夕同时也望着他,清瞳内眼波湛湛的,柔软似水。
“我去看看她。”浅夕展开右手掌握握他的右手背。
“去吧。”
走去anl面前蹲下。浅夕伸手握住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她摸摸她的头,安慰她。熟料,却在这时浅夕忽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背湿湿热热的,低头看,手背上是片晕开的透明的泪滴。她抬眸看anl,猛地发现她在哭,小肩膀在一抽一抽的。由于她微垂着头,所以浅夕看不太清她的面部表情。她语声带着哭腔,声音细小如蚊:“eily姐姐,刚刚anl太任性了。对不起!”
“没事的。”浅夕抱住她的头,心里滞涩难当,眼眶微微红了,“姐姐理解的,你不用解释。”
在浅夕的安抚下,anl忽然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浅夕顺势将她抱起,在沙发上坐下。她微低下头去替她擦干两颊的泪痕。柯寒转头看到这一幕时,顿觉浅夕此刻温柔的动作说那么地窝心。果然,浅夕这治愈类的女子还是比较少见的。她也是他最喜欢的。比起那些傻白甜类型的女人,他更喜欢浅夕这种聪明又治愈的。虽然她有时也会犯傻,但她更多时候是睿智和聪明的。
聪明又睿智的女人。
雷电交加的雨夜。
与柯寒和anl道别后,浅夕便接到警局的电话。
anl虽然很恋恋不舍,但还是跟着柯寒走了。她一步三回头,总要回头望浅夕。柯寒知道她很舍不得浅夕,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还是要把她带回医院。医院刚刚也打电话给他,说医院里送去名即将分娩的产妇,需要他回医院帮下忙。所以他回医院的时候,顺便带anl回医院。
她似乎对浅夕很依赖……
被临时警局叫去的浅夕在所有人的视线里,精瞳始终不卑不亢地看着用他们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她走到桌边,伸手调整了下帽檐。她手插口袋,倚在桌前,是自信和成竹在胸的。
任何不理解的地方,她都可以解答。
其中有一名警官提出疑问,说为什么浅法医会认为这几起案件里,凶手都是利用注射器使得被害者被催眠,接着再让他们用各种方式死去?这不合理啊?他们也调出监控看了,无任何异状或嫌疑人。对于那名警官提出的疑问,浅夕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
对于浅夕刚刚的这个解释,令众人错愕不已。
听到这个解释,陆警官倒不以为然。而且她很想听听看面前这位身材婀娜、笑容极浅的女人的分析,想看看她到底比起他们这些刑警来说,推理和分析力如何?她更想看看,浅夕在这五年内的学习、实践与收获究竟有没有进步?
想了想,陆警官找了个话题。她嗓音清清淡淡的:“浅法医,为何你会觉得凶手是个女的?”
“很简单。”浅夕将两只手放在桌子两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第一,无论越峰的死,还是昨晚被羞辱而死的强陈,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共同的伤口,那就是针孔状的小洞。虽然都不在同一地方,但是都可以看出形状极其相同。
第二,虽然我不知道两位死者跟凶手什么关系?但我可以肯定,那名凶手一定很痛恨男人。因为她杀害的都是男性,并没有女性受害者或死者。而且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那凶手应该还会继续犯案,就是你们所说的连续杀人犯。根据我的断定,那名凶手之所以会犯案,肯定是在这之前受过凌辱,而且还不止一次。因此她对男人极其反感,甚至想把他们彻底消灭。
第三,凶手的年龄在25~30岁左右,身高在165~170左右,体重在35~40kg左右。她有着收入非常低的工作,尚未伴侣。”末了,望向陆警官,“警方对外封锁消息了吗?如果让凶手发现警方这边正在追捕着自己,那身为凶手的她,大概会逃跑。”
倚在桌前的陆警官一直低着头沉思,没听到。直到另一名刑警用手肘桶桶她的臂膀,她才连忙抬起头,对浅夕道:“封锁了。”
“这样就好。”她直起身,“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总算说完了。
听完浅夕法医的分析总结,众人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
刚刚浅夕的推理与心理侧写完全不像一个法医,更像经验老道的侦探加犯罪心理学家。他们也因她如此精妙的推论,而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位外表高贵清雅的女法医,是否真的是法医?还是表面是名在国外小有名气的法医,实则其实是位深藏不露的侦探或犯罪心理学的心理侧写师?
无从得知啊。
林警官深深蹙眉,他不理解为何浅夕会说犯人会是个女的?会使用注射器的又不是只有女人,有些男人也会使用,甚至比女人使用的还要精准巧妙。思忖片刻,他最终忍不住问:“浅法医,会使用注射器或药物的不止女性,为何你会认为犯人是女的?”
“还记得越峰当时身上的衬衣吗?”
“当然记得……”林警官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双手抱臂,浅夕举步踱去众人后面,转过身看着众人。她唇畔微弯,露出清浅的笑:“没有搏斗和挣扎,那么岳峰的衬衣为什么被地上的血染成一件血衣?其实这就是关键所在。凶手将越峰安眠致死后,再不慌不忙地从他卧室的衣柜里随便拿出一件衬衣给越峰穿上。在给越峰穿上前,凶手将衬衣在地上还未完全干的血迹里浸泡成一件血衣。凶手设计这套完美的杀人方式时,很用心,没在死者家里留下指纹、dna或毛发,因为凶手戴了手套跟鞋套,从而造成了密室。而且这名凶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这名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不止强,或许有双重人格。
岳峰腹部那个类似野兽般牙痕的伤口,甚至强陈皮肤被硬生生刮下来,这些只是在他们死后,凶手故意制造的。凶手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听。凶手害怕事情一旦被揭露,自己完美的手法就此毁了,人生也会从此毁了。
至于越峰眼角往后延伸的泪痕,应该是眼药水。回警局后我有重新检测,惊然发现那并非属于人的泪痕,而是眼药水。”
“你的意思莫非是……”安彤彤面露惧色。
“正如你们所想。”她言简意赅。
……居然还有如此完美的作案手法,太匪夷所思了!
其实浅夕还没完全说完。之所以警方赶到越峰家时,检查了整间屋子都发现没有凶手可逃脱之处,那是因为凶手和越峰认识,且有他家的钥匙。凶手当晚到越峰家去,或许是受越峰胁迫。为什么她会这样想,理由再简单不过——越峰未婚,又是yh集团的ceo,肯定比一般的上班族要有权有势。凶手之所以会去他家,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巧遇越峰,然后被他带到了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将凶手灌醉,再就是……这些她不用说明,警方与法医们自然心领神会。
为何要走上那种道路?
浅夕走后,那名推着轮椅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陆警官上前问将浅夕刚刚说的话,全都复述给那女人。坐在轮椅里女人,十指交握抵住下颌,似乎在若有所思。陆警官翻开手中拿着的对他们抓来的疑似嫌疑人笔录资料,深深蹙眉。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轮椅上的女人已将唇角微微勾起,逸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淡笑。她对陆警官道:“浅夕法医的推论没有丝毫的bug,你们可以沿着她这条线索去追查凶手了。”照旧那副清冷的气质。
“是的,我们知名的拓晓犯罪心理学家。”陆警官做了个军礼。
呵,她拓晓碰到对手了。
一周后。
凶手终于被逮捕归案,在某家私立诊所里。
据凶手自己阐述,她一直在那家诊所做着护士的工作,然而却在案发的前一晚,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正应酬完走在大马路上的越峰。他当时喝得酩酊大醉,走路也东倒西歪的。当时或许是在酒精的助力下,越峰过来搭讪,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谄媚地说带她去饭店吃宵夜。她当时拒绝了,还扇了他一巴掌,可毕竟她是女人,终究拗不过他。后来她还是跟着他去了那家饭店。吃了饭他依然觉得不满足,便带她开了房,然后就……她会萌生杀人的念头,也是逼不得已的。
听完方晓玲悲恸的阐述,警方们顿觉她好可伶。但是她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及时报案。
既然错都已铸成,俨然没有回头路了。
警方的工作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能这么快抓到方晓玲,功劳全都要归功于浅夕与拓晓,要不是她俩精彩的推理,警方才没这么容易就抓到方晓玲呢。她俩这简直犹如“双神合璧”。虽然浅夕不认识拓晓,但她们给警方提供了这么多有利的证词,协助他们这么快就抓到方晓玲,破了案。
请吃饭是一定要的。
正在看文件的浅夕忽然听到敲门声,猜肯定是安彤彤。她嗓音清朗地应了声:“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安彤彤甜美地笑着。她走到浅夕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俯视着浅夕。浅夕从文件里抬起头,合上文件,也看着眼前的她。安彤彤笑得非常甜:“夕美人,局里的人说,要慰劳你这位大功臣,叫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打住。”她制止了她,“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吃饭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
“有约了。”她言简意赅。
好奇心十足的安彤彤一听到浅夕有约了,立马来了精神。她用食指指着她,狡黠地看着她,像审问犯人似的要她招供:“说,是谁俘获了我们夕大美人的芳心?”
……什么跟什么啊……
既然她安彤彤好奇心这么旺盛,那就让她自己去发现好了。现在她完全没必要跟她啰嗦,因为待会儿她还要带妹妹浅乐出去玩呢。
脱掉白大褂。她把白大褂挂到衣架上时,无意间瞥到放在窗台上的仙人球。
怎么还在哪儿?
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它放到办公桌上吧。她走到窗台前,将仙人球给拿过来。她举目往窗外看了看,天空依旧乌云笼罩。看来今天天气也不怎么样。这样的天气,带浅乐出去玩真的是明智的选择吗?万一突然下雨怎么办?那天原本跟柯寒约好带着anl去郊外玩,结果突降暴雨,临时取消了原定的计划。今天会不会也跟那天一样呢……
只希望不要下雨。
见她出神出的都回不了神了,于是安彤彤“重重”拍下她的肩膀,她这才有反应。她揉揉被安彤彤拍痛的肩膀,作势要打她,她却配合地躲过。安彤彤手叉腰,一副气势凌人的姿态:“夕大美人,你刚刚要打人的姿势好可怕。”她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好像母老虎。”
“什么!”浅夕放下那盆仙人球,跟她闹起来,“我就是专门抓你这只小白兔的母老虎。看我今天抓到你,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被追得满屋子跑的安彤彤连忙求饶。
两人你追我打,跑得满头大汗。最后浅夕终于跑不动,放过了安彤彤。她坐去办公椅里,大口喘息,安彤彤坐在她对面,也在喘着气。
“你真的不去?”安彤彤重拾话题。
她摇头。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勉强了。
从椅子里站起身,安彤彤将两只手插入裤兜,转身用背对着她。她朝她挥了挥手,散发出御姐的气质。她走到门前,拉开门,最终消失在门外。
看安彤彤刚刚硬生生装出一副御姐的样子,浅夕差点就忍俊不禁了。
游乐场。
才刚进去,浅乐就被里面壮观的场景所吸引。她看的眼花缭乱、目不转睛。浅夕看妹妹这么开心,觉得带她来这里是对的。
原本柯寒也想来的,可他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只好让浅夕独自一人陪着妹妹来了。
或许是从小就胆大的关系,浅夕似乎对什么都无所畏惧,浅乐也是。就算父母都不在身边,亲戚什么的也都不在身边,姐妹俩的日子照旧过得多姿多彩。特别是浅乐。她平常都是一个人在家,可是她过得非常充实,有书、电脑、手机陪伴着,所以她并不寂寞;而浅夕呢,虽然她平时接触的都是些冰冷的尸体,但是她可不会被吓到。
推着浅乐慢慢踱着。浅乐左右四顾,当是旅游观光。就在她刚转头看左边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她蹙眉看向姐姐:“姐姐,那边有个小女孩在哭泣,你要不要去看看情况?”她指着小女孩的方向,“你看,经过她身旁的人都不理她。”
顺着浅乐所指的方向看,每个经过那个小女孩都好像躲瘟疫一样避开,要不就是绕道。
好奇怪!
绕到浅乐轮椅前蹲下。浅夕握握妹妹的手,她摸摸妹妹的头:“那姐姐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下,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浅乐笑靥如花。
将浅乐轮椅两侧的刹车固定好,浅夕便跑向小女孩的方向。
跑到小女孩身边蹲下。她刚低下头去便看到地上有一小滩鲜红的如梅花般的血迹!她眼神惊骇起来,望着身边低着头,看不清眉眼却在哭泣的小女孩。可小女孩似乎感应不到她的存在,只是一味地哭。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小女孩,语气轻柔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爸爸妈妈呢?”
“我……”小女孩刚要说话,结果猛烈咳嗽起来。
伸手帮小女孩拍背顺气。就在她刚要拿纸巾替小女孩擦嘴巴的时候,小女孩又呕出一滩血。她见此情形,恐怕得打电话叫柯寒来了。她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可就在翻找柯寒电话,拨通时,忽然听到浅乐的求救声:“姐姐,救我——”
那边浅乐的轮椅正在急速下滑,往前冲去!
“浅乐!”她尖叫起来,“你们快救下我妹妹!她正在急速下滑!”她如离弦的箭冲去救浅乐,听到她呼喊求救的声音,也有人冲过去。
电话彼端,她的声音全被柯寒听了进去,俊眉深深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