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大势已去
09大势已去
南国,南兕陸,中州之南,天王氏世居之所。
史载,列国之前,天王氏推举唐氏为王,因功受封,世代族长辅佐唐王。因此王族也被称为南唐王氏。
王族得以千年长存,不得不说天王氏居功甚伟,但王族与公家必不得长存。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从百年开始这种矛盾就未曾消除。
在此消彼长的消亡与抗衡中,早晚会有一天沉不住气的人会打破一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夜即将见分晓。
唐王已年迈,在他虚度的光阴里,这却是他最不想荒废的。
美酒在手,佳人在怀,他是惬意的,但有一样东西他活了这么多年至今也未能得到,那便是王权,至高无上的权利。
那让他心心念的王位徒有其表,却无其实。但今夜过后,他会拥有一切。
美姬柔软的身体让他舒畅,烈酒入喉,甘甜而舒畅。
他悠然自得,全然没有顾忌跪在纱幕之外的心腹大臣。
许久后,唐王慵懒的开口询问,“崇礼,现在是何时了?”
“王,戌初一刻已过。”浑厚的声音中透着沧桑,开口之人便是年过六旬的朝中重臣,简崇礼。
“一更天,尚早。”王笑道,亦懒散,幕帘后飘来淡淡的湿滑之气。
简崇礼跪在那里,身体已然僵硬却不得不为这荒唐守卫。一旁简雍却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还要为这荒唐的王守夜,握着刀柄的手泄愤般的攥紧刀柄,他想着若是冲上去结果了王,父亲会怎样?
会杀了他么?他不懂,为什么父亲会死心塌地的维护昏君。这简直就是愚忠,而这种忠心换不来王的信任。
父亲一生谨慎,不多一言一语,亦不与他说一句。他一直认为父亲是冷漠的,直到几年之前将他从边疆调回国都,担任郎中令掌管内宫巡视。他将这视为父亲对他的信任,可当他看见年迈的父亲被那个昏君任意踢打。抑制不住的愤怒在他心中已悄然而生了,他恨父亲的懦弱无能。
今日的父亲已然掌握北军王师,却还要为了昏君与威望颇深民望颇高的天王氏拼杀,这大概是王最乐意见到的了。
他看着那浑厚的肩膀与身体相溶,堆在一起,那背影就像是一座小山,一动不动静如水面。没有丝毫波澜,他在想此时的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高亢之声从门外传来,那是宫中侍者的近乎尖叫的传令。
一时间,寝宫内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国相简崇礼的身上。
但见国相依旧微眯着眼睛,萎靡不振的犯瞌睡,谁能想到这么个臃肿的老头子竟能亲掌三军,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没人知晓,这个中缘由,王信任的人唯有国相一人罢了。
私语过后,殿内再度平静,等着第二声捷报。
不久,“民富国强,太平盛世”第二声祝语从殿外传来,回音在殿阁中荡漾,众人再度惊愕,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如梦似幻。
“啊——”女人的惨叫声从王的卧榻上传来,但见一具的女体直接被从幕帘之后扔出来,正砸在了国相跟前。
国相身体一歪,似是从瞌睡中醒来。
众人早已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了,只见王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从帘幕后摇晃着走出来,一点点挪到国相跟前,脚踩着女人光滑的肚皮,微笑以对。
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作声,而简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受辱却无能为力。他是个武将却窝囊的像个草包,他宁愿跟着天王冉反击乌古斯人的入侵,亦不愿参与着朝堂纷争。
“崇礼,什么时辰了?”唐王颇为疲惫,强打起精神面对面看着他最信赖之人。
国相简崇礼,眼神呆滞,似乎还未从困倦中抽身,似醒非醒道,“王,已是二更天了。”
“哎哟”国相突然惨叫一声,只见他花白的竟被王扯了几把。
浑身一颤,清醒不少。
五体投地,国相简崇礼在看清王的脸后,连忙请罪,“老臣失态了,请大王恕罪。”
王花白的头发垂在两侧,笑意盈盈的伸出手,要搀扶国相,宽抚道,“国相日夜为国操劳,定要保重身体。”
“谢大王关心!”国相颤抖着谢恩,已是卑微至极。
抬起脚,王的举动吓坏了所有人,他肆无忌惮的踩着国相已无限贴近地面的头颅上,狠狠撵了几脚。
反观国相由始至终一声不吭,简雍看着自己父亲蒙受如此屈辱,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拔刀,一旁郑鹤伸手阻拦,向他示意不可冲动。
卸了劲,他咬着牙生生咬烂了下嘴唇,他怀疑下一刻他会抓烂他的手腕。
御前太仆郑鹤看着简雍手腕的血,亦无力又无奈,王无道,已然陷入对权利挣扎的中。而今夜便是王最后的挣扎,他想要的是天王氏族的血,将澜江浸染血红。
只是王不知道,天王氏不同于昔王氏,他们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恐怕现在城中两军已经交战,孰是孰非天明即可揭晓。
“报!恭贺大王,万寿无疆、圣体安康!”当第三声捷报从殿外传来,王欣喜若狂,顾不得礼节扯着简崇礼冲向殿外。
一脚踢开,他便看到了那宫墙之外冲天的火光,“嘭”一声巨响,天空上烟花蔚为壮观。
整个黑夜被金灿灿的碎金铺撒,犹如下着金花的大雨,唐王像个孩童般摆着手赞叹道,“好,好,真是好啊!”
简崇礼弓着背依旧下意识的也跟着拍手,“好,好。”
众人不约而同的亦跟着拍手叫好,前呼后拥,满堂荒唐,一场秋梦。
当第四声捷报传来时,宫廷侍卫从遥远的尽头狂奔而来,手中似乎托着什么重物。
等到了唐王的面前,借助灯火。众人才看清,血淋淋的白布下遮盖着什么东西。
唐王早已等候多时了,他等这一刻等了几十年,至此之后南国将完全握于他的手中。
他是执拗的,是的,亦是怕死的,故作纯良的日子不在了,他自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着年迈的唐王奔向那兵士手中的跟前。
慌张的吞咽口水,顾不得王者之尊,一把掀开血布。
“啊——”一声惨叫,王看见了什么,令他几乎晕倒。他看见了一颗头颅,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正看着他,望着他。
“怎么会?怎么会——”唐王,直接跌坐在地上,他茫然若失,亦浑身发抖,那头颅的主人竟非他所望。
夜空中,再度舞动起金色的烟火,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王宫的路。
从光火中,一人御马而行,一步步向着众人走来,光影之下,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白马亦像个高贵的斗士,而他身后跟着的是银家披身的士兵,在光火中整齐有素的行进着。
唐王方寸大乱,摊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他猛然转头对上方他的忠臣吼道,“为何这乱臣贼子还未伏诛?”
简崇礼看着从光明中走来的青年,他目光中有些许耐人寻味之意。
微微抬起佝偻着的脊背,他抛下众人向那光明走起。
简雍费解,却开不了口。他看着父亲堂而皇之的越过唐王,不理睬唐王的呼喝,步履蹒跚的走着,直到那白马之下。
在唐王震怒的目光中,国相简崇礼向另一个男人膜拜行了大礼。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像世人宣告,“臣,简崇礼,恭迎公子主政。”
风云变幻间,已然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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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