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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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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治水三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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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治水三策

  朝堂之上,年迈的南唐王居于王座之中,幕帘垂落他躲在那里。呆滞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的宝石扳指,朝堂众臣奏议之事似乎都与他无关。

  “陛下。”猛然传来的声音让他周身发抖,他茫然的循着那声音望去,那张让他畏惧的脸孔依旧和颜悦色。

  天王冉恭顺的站在王座帘幕外,这朝堂之上唯有他一人可站立于其中。

  “爱——爱卿定夺便是!”王虚弱的喘着气,这是他如今唯一能说的话。他此时犹如黄昏落日迟迟不能落日,因为他怕,他怕死。更因为他还心存希望,哪怕是一点点希望,便足够支撑着他苟且偷生。

  天王冉看着幕帘后无能的王轻蔑冷笑,不得不说这南唐王怕死之心极强,纵是这般无能亦存活了如此之久,还在贪恋王位可笑之极。

  不在理睬那昏庸的唐王,天王冉款步从王座之上走下去,来到席地而坐的众臣之间,肃然道,“诸位大人,月前本王收到北水地御史的奏疏,已知汴清河水成灾,水患之下流民愈多,是为今日本王心头大患,不知各位大人可有何良策?”

  众臣心中似乎早已知晓此事今日定要朝议,南国向来注重河工防治水患为中州列国之榜样。十年前工部尚书李章之过,天王冉为以儆效尤,将李氏满门抄斩。至此河工堤防便是南国重中之重,无人再敢怠慢。

  未曾想年初北水地竟因白蚁溃堤,亦与西麟在清河上游篡改水道泄洪不无关系。此事南国北水地受灾严重。虽惩办了一众官员亦难以解决流民问题。

  诸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了王下四家高氏族长高守恒身上。但见这鹰眼长髯之身虽着文臣朝服却又不输于武将的身躯。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向天王冉跪拜行礼,道,“王爷,下臣认为北水地灾民颇多为今之计只有开仓放良,将东水地之粮调往北水地以解燃眉之急!”

  众臣颇觉可信纷纷点头附议。只是天王冉依旧未做表态,不知所想。不多时姚光纪亦起身上前奏道,“开仓赈灾虽可解燃眉之急,但亦不是长远之计,北水地已有抢粮劫粮之事发生,赈济虽可行尚需万全之计。东水地粮储虽丰但历为军粮,不可妄动。”

  南国之地分东、西、南、北、中五地。东为平原富饶耕地,赋税征粮多半为养兵之用,根基若动比不稳。北国湖泽众多,水田可供环中之地国都所用,如今北水地受灾严重,于南国而言甚为有损国力。

  天王冉为王以来尚未遭逢如此大灾,长久以来世人皆说南国因他风调雨顺。此时若是处理不妥,有损威名亦给敌国可乘之机。他感到无形中躁动不安的诸方势力正在借此蠢蠢欲动。

  在众人尚无定论之时,天王冉转身一步步登顶王座之上。王早已变得可有可无,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天王冉背对而立于王座案几前,双手扣住桌角发号施令,“北水地受灾颇重,本王决议行三策?”

  此言一出,众臣皆惊,丞相年迈特赦右手座椅可免起身亦待众臣开口道,“还请王爷示下,何为三策!”

  “洪水虽退,当务之急乃是趁势重铸堤防,疏通河道,以分流之,此其一。修筑堤防大可不必调动北方军之力,施粥赈济乃妇人之仁,虽安抚了流民却助其惰性,惰民愈多不利农耕。因而不妨以工代赈,招抚流民为河工修筑河堤,以工代赈。此其二策。本王之见,不知列为有何意见?”天王冉说罢,环视众人,但见众臣亦纷纷点头,齐声附议道,“殿下高见臣等绝无异议。”

  而就在此时高守恒等大臣亦询问道,“王爷说的三策,不知其三为何?愿闻其详!”

  天王冉轻哼一声,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姚光纪。姚光纪登时上前,道,“臣已派人王北水地查探,水退之后下游已留有淤泥沃土,土之肥沃乃是良田。不如招之流民耕作,施行蠲缓之策,减税三年,必可使千里北水重现昔年丰饶!臣愿献北水自家良田千亩于国以安抚流民。”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登时议论纷纷,早前水灾既出朝中大臣皆忙于贱卖良田,只有这姚光纪忙于收购北水之田。如今想来是早有预谋,殊不知此计是否受命于冉王。北水之地一项是名门望族族产所在,无人敢动。如今虽是受灾,此地却重回天王冉之手,再分与流民,这仁义贤名便又落于天王氏之手。

  高明,高见!高守恒为高氏族长已几十年,年过半百却看不透依旧看不透这个冉王。与其兄相比,此人更有王者气度,轻而易举将众人于鼓掌之间。天王氏虽承袭南国文士儒雅之风却开创了文人带兵之先例。

  四王氏自分家以来,尚未出过如此强悍之人,此人一统中州的雄心昭然若揭,毫不掩藏。若要动他谈何容易。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之时,国相亦再度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老臣愿举荐简雍为钦差赶赴北水地。”

  此言一出,立止喧嚣,就连殿门外把守的简雍亦不得不转头望向殿中。

  要知道国相简崇礼一项刚正不阿用人从不为亲是举,此次却举荐自己的独子不得不让惊讶甚至是啧啧称奇。

  天王冉望向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中无限感慨。老人的用心他自是知晓,只是老人将生命的全部都献给了天王家,唯独这点血脉他不想剥夺。

  “钦差人选,本王亦有决定!姚光纪上前听命!”天王冉吩咐道。

  “臣在。”双膝跪地,姚光纪向王座拜服。

  “本王命你为钦差出使北水地,安抚流民,赈济百姓,若有犯上作乱者立斩不赦。”

  未等姚光纪开口领命,众人但见,天王冉撩开幕帘走入王所在王座中。

  南唐王见天王冉竟然闯进来,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他怕,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这个黄口小儿。

  十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鬼时,便知道这小鬼远比他哥哥要有城府。如今此人根基已深,唐王不知道他自己还能活多久,能否见证着将此人踩在脚下。

  天王冉看着瑟瑟发抖唐王勾起嘴角虚伪的笑道,“大王,臣要向您借样东西一用,不知可否?”

  南唐王不敢看天王冉脸上诡异的笑颜,紧张之下吞咽着口水低声道,“不——不知爱卿,要——要借何物?”

  天王冉屈膝弯腰,眼眸放大无限贴近王的晦暗面容一字一句压低声音道,“借三公主项上人头一用可好?”

  “啊啊!”南唐王被吓得大叫起来,帘幕外朝堂众臣皆不知所云,伸直了脖子争先朝王座之上望去。

  “你,你,你怎敢?”唐王已被吓得语无伦次,颤抖的伸出手指着天王冉,全然未觉唾液从张着的口中滴落。

  天王冉见王座之下众臣不安的张望,亦收敛其之心,清咳几声再度开口,“大王莫慌,臣不过是与您说句玩笑话,怎敢以下犯上。”顺势坐在王座之上,他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王嘴边因恐惧分泌的唾液。

  末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华服污秽,一脸嫌恶,顺势外罩长衫顺手抛下,掉落在众臣眼前。

  众人不知幕帘后发生的一切,虽惴惴不安亦不敢妄言妄动,若被冠以撼动龙颜之罪,也是百口莫辩。

  唐王瑟缩着身躯被逼到王座的一脚,天王冉得寸进尺的坐在王座中间,对这唐王笑道,“大王这王座当真是宽敞舒适,只可惜臣坐上却觉如坐针毡,心惊胆战啊!”

  南国王族向来以长寿著称,古稀之年的唐王历经天王氏的三任族长依旧活着,虽已毫无尊严却贪生怕死之次,天王冉亦觉得这个王很有本事。这个猥琐且阴险的老头子竟也见证了天王氏三代的兴衰。

  或许自己应该让这无能且狡猾的唐王活下去,活到天命所归之日。

  豁然起身,他顺手拿起王座边那柄尘封了十年的宝剑,撩开帘幕对着满朝文武高声道,“此剑乃王御赐尚方之剑,今日特赐予姚氏公子纪,见此剑如见王命,若有犯上作乱违命之官,阻挠北水地赈灾者可先斩后奏!”

  如此气魄,立于天地之间,声如钟鸣震慑八方,虽已文弱之躯却如擎天立柱,甚是威武。让满堂众人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齐声道,“殿下圣明,臣无议,谨遵天命。”

  高高在上天王冉自知已是无人能及,顺势抛下宝剑,“铿”一声在姚光纪面前,那五体投地将宝剑高举头顶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托,若不能重振北地,愿一死谢罪!”

  殿门之外一左一右守卫的是简雍和虎子,只是天王冉呈现在这两人眼中的形象却是千差万别,迥然不同的。

  虎子心甘情愿的追随天王冉愿以性命相助,而简雍却是个出身高贵的贵族子弟。他有他的自尊,更有他自我的意志和信仰。他更像是一匹自由的狼,看似恭顺的外表下实则藏着狼子野心。他望着的方向永远是他父亲所在的地方,人言孝道大抵如他无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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