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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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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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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自相残杀

  “咚”地一声从高台之上坠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砸在色目人中间,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一颗新鲜带血的人头。

  围栏外愤怒不已的色目人群突然同时噤了声,静寂之下唯有雨声刷刷冲洗着铠甲与刀刃上的血。

  轰然炸开的雷鸣撕裂了仅剩下的西方天空,所有人抬起头看着那周身染血的男人。扬巴里刘色目人的领袖亲手砍下了自己族人的头颅。

  猛然醒悟的色目人似乎放弃了挣扎,他们信任的领袖亲自出手,斩断了他们最后彷徨。扬巴里是最果断的将军,十年前正是他果断的指挥,使得刘家军打破王军。

  仁慈是换不来色目人的未来的,他不能让刘家军与色目人的未来葬送在他的手中。他的刀不禁斩杀了敌人,亦斩杀了自己的同胞。

  屈膝半蹲下来,他伸出手逐一抚摸自己兄弟的面容,他想记住这些枉死的同胞。手指抚摸到也该的头顶,他却不敢再继续触碰也该稚嫩的脸孔。这个不满十六岁的孤儿曾经天真的问他,可以留下来为大政国而战么?

  他许诺,将‘也该’留下来,留在身边从也该的身上他仿佛能看到色目人对未来的憧憬。只是今日他却要将这份诺言亲手斩断。

  也该的身体在大雨中簌簌发抖,他在害怕,在惶恐,无助的想要祈求得到拯救。扬巴里一把将也该拦在怀里,那个孩子抖的厉害,却被捆缚的不能发出求救的声音。

  紧紧抱住单薄的也该,心在淌血,色目人的命运不由己。手臂沿着也该的脊背向上,从后脊捏住也该的后颈,那双常年握着兵器的手细长有力而遍布老茧。

  微弱的‘咔嚓’错位声只响了一次,也该的脑袋耷拉下来,头颅与脊椎断错分离,已然断了气。单手拖住也该的后脑,扬巴里死死的保住这个孩子,他亲手杀死了一个孩子的壮志雄心。

  喉咙处隐隐发痛,他强忍干裂声带处的刺痛,压抑自己想要怒吼的冲动。

  久久抱着那逐渐僵硬的单薄身体,无关民族肤色,此刻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姬丰作为监斩官亦有些于心不忍,色目人进入大政国百年有余,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并不像父辈那般仇视色目人,但在礼法之下告诫他决不能手软。

  扬巴里将也该的尸体平放在远处,豁然而起,左手刷的一声抽出长刀,冷兵器的寒光在半划过斩断细密的雨雾,雨水顺着刀刃缓缓流下。

  而就在此时慕容秀看着环香姑姑抱来一个酒坛,右手持坛昂首一饮而尽,酒水和着雨水浇灌在他青色的头发上。

  “嗖嗖——”一起一落,无比坚定的一刀又一刀斩落的是自己族人的头颅。

  干净利落,比最称职的刽子手出手更快,人头咚咚咚砸落,那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慕容秀不禁捂住嘴压抑住反胃欲吐的冲动。可她却要记住这血腥的一幕,她本该是最憎恨色目人的,可直到现在她发现也难以憎恨这群无辜者。

  大政国在七十二家旧族势力的桎梏之下已濒临崩溃,礼乐崩殂之日早在大政国成立之初就悄无声息的开始了。中州第一个面临礼法崩坏的国家,尽管刘大人在世时用了十年想要拯救大政国于道统分崩离析的窘况,却只是徒劳无功。

  变革,这是唯一的途径拯救大政国最后的手段。慕容秀在中州礼法的熏陶下成长却是最想挣脱之人。若她为男儿身定会选择与钟离期相同的道路。

  格致派除了崇尚器物变革外,更崇尚变通之说。变,变革;通,通达。慕容秀深谙其道,她早已放弃了祖父辈尊崇的伦理纲纪,从她进入朝堂的那一刻她变发誓要变更现状。

  只是七十二家包括祖父在内的所有人都依旧把她视作道统礼法之下的女人,甚至七十二家希望她能成为真正的王后,诞下拥有士族血统的继承人。

  若要变革,必要流血,这是慕容秀与变革者们的共识。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手臂,寄希望于疼痛能让她更清醒些,她不会退缩。她相信扬巴里也已然没有退路了。

  那柄曾经刺穿敌人的军刀,如见斩下的是自己族人兄弟的头颅。他冷静的模样让人作呕,更让人胆战心惊。

  盔甲被脓血覆盖,他像个血人伫立在尸横遍野的处刑台上。围栏为所有的色目军人同时手挽手,以他们的方式祭奠死者。

  他们不恨领袖的无情,只恨这世道的不公,对色目人的残忍。

  或许刘将军心中更痛,因为他要斩杀掉自己最后的怯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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